庄严恢弘的教堂正殿中,金发白袍的圣女艾露莎·怀特正跪坐在供奉有九大神的祭坛下,伴随着管风琴优美的旋律,虔诚的念经祈祷着。两位修女服侍在左右,她们是负责照顾以及保护艾露莎的战斗修女。
恶魔将被解放,逃窜的魔女,圣骑士团的失败……无数的问题萦绕在艾露莎的心头,她的脸色看起来并不轻松。
“啊啊,无形之风匹西斯大人,您所昭示的未来,究竟是福音,还是噩耗?”
艾露莎念出风神的名字,世上有九位公认的神明,而赐予洛斯特以及艾露莎加护的,则是被称为无形之风、精灵之神的匹西斯。艾露莎作为匹西斯的虔诚信徒,能够使用风之奇迹,在重大事件将要发生的时候,匹西斯会以梦境的形式向艾露莎下达神谕。
就在昨夜,艾露莎在梦中受领神谕,匹西斯让她看到了巨大的、如同火焰般的龙之阴影。神的意志常常难以捉摸,龙乃至高的神圣之物,若此启示与恶魔有关,则不应以龙的形态呈现,但那紫黑色的污浊阴影,又是如此的不祥。艾露莎担心着,是否会发生比无法阻止恶魔更加严重的事态,心烦意乱的她关闭了教堂的大门,拒绝了信徒的来访。
空旷的长廊内,红衣的老人和身披金甲的青年骑士一同走向祭坛,在艾露莎身后停下。
老人是洛斯特教会的枢机主教曼革·J,青年是隶属于教会的圣骑士贝里恩。一位修女走上前拦住他们,她面对着两位教会的高层完全没有让步。
“圣女大人今天不想见客,两位请回吧。”
“这种话轮得到你来说吗?小妹妹?”
贝里恩轻蔑的说道,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艾露莎。
“贝里恩大人,您怎么说都没关系,但是我不能让你们打扰圣女大人。”
“听说你们战斗修女有一手,要试试用武力阻止我吗?”
贝里恩把手伸向腰间的剑,修女也弯下腰,悄悄握住藏在袍子里的武器。
“够了,曼革卿是我请来的,放他们过来吧。”
“还是圣女大人通情达理,你们服侍圣女却完全没有学到好的地方啊。”
修女没有再说什么,放两人通过。圣女停止了祈祷,站起身来,来访者两人一齐鞠躬行礼,向圣女线上敬意。
“久疏问候,圣女大人。您还是一如既往的虔诚。”
曼革表情柔和,看起来就是个慈祥的老人。
“圣女大人,您是如此圣洁高贵,能够目睹神之代行人的尊荣是我最大的荣幸。”
贝里恩把头埋得很低,行了一个最高规格的骑士礼。
艾露莎谦虚的笑了笑。
“曼革卿,感谢您帮我处理事务,还有贝里恩阁下,巡查领地辛苦了。我要为我的任性向道歉,仅仅是因为我做了一个噩梦,便放下了圣女的职务,拒绝了信徒们来访……我真是个不够格的圣女。”
“倘若信徒们知道您一直在为人民忧心,他们一定会感动得流下眼泪吧,他们会理解您的。况且我们已经妥善做出了应对,信徒们都在教堂外祈祷着,并无不满,您可以不用过度自责。”
曼革这样说,艾露莎也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并不知道曼革的做法就是把几个人号称为恶魔的爪牙和魔女,钉在十字架上吸引民众的注意力。
“是吗,那就好。曼革枢机卿,我们向圣地发出求援已经经过多时,不知道您是否收到了圣地的回复?”
这些都是困扰着艾露莎的问题,曼革一向是教会的得力干将,深得艾露莎信任,她将大多数的事务都交由曼革处理,成果常常能令她感到满意。
当然,这次曼革也不会让艾露莎失望。
“关于圣地的事,您大可不用担心,昨天圣地派遣的使者布里奇修女已经抵达洛斯特,我与他见过面了,他说今天稍作准备就会前来觐见。并且由圣地派遣的圣骑士团也在路上,应该能在封印解除之前赶上。在此之前,圣地要求我等守住结界的防线,不要让损害进一步扩大。”
听到这话艾露莎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压在她心头最大的石头算是落下了。
“感谢九大神,这样一来就能将损害抑制在最小限度。贝里恩阁下,先前你报告的魔女,现在怎样了?”
“据说她逃出了洛斯特,但您大可放心,我派出了手下的一支精锐前去追捕,近日他们应该就能带回来答复。”
“不愧是圣骑士贝里恩阁下,做事真是让人放心。”
“这是我的职责,您的褒奖让我惶恐不已,圣女大人。”
贝里恩再次鞠了一躬,他面对别人时总是高高在上,只有面对圣女毕恭毕敬。
曼革摇了摇头,“阁下做事还是太过草率,那魔女一开始从骑士手中逃走的时候,展现了惊人的力量,您应当派出圣骑士前往才能保证成功。”
“还不是您随意差遣我的手下导致人手不足嘛,难不成您要我亲自前往吗?曼革卿?”
贝里恩嬉皮笑脸的说着,语气中似乎对曼革有些不满。
“而且,她确实很重要,但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您说是不是,圣女大人?”
圣女点了点托。
“确实如此,我们应该先把力量集中在压制遗迹中的恶魔上面,既然魔女不在领地内的话,向两大公会发出委托让冒险家和猎人帮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圣女大人!”
态度一直平缓的曼革突然有些激动,他咬着牙,差点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不过很快他便调整好心态,缓缓说道:
“我了解了,不过请将魔女一事全权交由在下负责,我认为她在解决恶魔遗迹的问题中能够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艾露莎不知道为何曼革如此重视这事,她仅仅认为让魔女逃出洛斯特领地是教会的失职,派去骑士讨伐是为了防止她危害国民。不过,看到如此尽忠职守的曼革,她没有拒绝的必要。
“好吧,那就辛苦您了,曼革卿。”
这时,一位黑衣的神父走过报告:
“圣女大人,枢机主教阁下,布里奇修女和应招募前来的S级猎人正在外边求见。”
曼革点了点头。
“让他们进来。”
麦斯和布里奇穿过教堂的长廊,尽头的祭坛前有三个人在等待着他们,分别是青年骑士、红袍老者身穿白色修道服的女性。
“麦斯先生,那边的圣女大人地位和我差不多,请你不要乱来哦?”
布鲁奇小声的对麦斯说道,麦斯面不改色的走着,他心想自己应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值得布鲁奇担心啊,大概。
“我看起来像是会捣乱的人吗?”
“不像,但是麦斯先生所到之处一定会产生麻烦。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这边!怎样,刚刚我得分很高吧?”
布鲁奇向着麦斯前倾身子,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如果排除他是个男的这点的话真的很可爱,可惜是个男的。
“好啦好啦,我会尽量克制的,我又不是教会的敌人。”
两人走近后,布鲁奇单膝下跪,原本以他的身份没必要向圣女毕恭毕敬,不过他还是认真的行了礼。
麦斯立在原地,他并不信教,懒得以繁琐的礼节相待,他来这里只要能和圣女交谈就足够了。看着无礼的麦斯,曼革和贝里恩皱了皱眉头,他们对猎人这种野蛮的职业没什么好感。
艾露莎看着两人,微微鞠了一躬,说道:
“欢迎你们,布里奇修女,还有您是……”
“我是麦斯·卡斯特尔,来自诺伦拜尔的猎人。”
艾露莎微笑道:
“感谢你应召前来,麦斯先生。请起来吧,布里奇修女,我很高兴见到两位。”
“一切都是九大神的指引,艾露莎大人。”
布里奇一边说一边站起来,他开口的时候却把艾露莎吓了一跳。
“诶……?男的?我听说你是修女……”
布里奇耸耸肩,“没错,咱是男的,同时也是货真价实的修女,别太在意啦,艾露莎大人。”
艾露莎仍有些半信半疑,她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圣地居然已经有了这样的风俗。当然,这种荒唐的事情在全世界只有布鲁奇这一个特例。
“好吧,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想必布鲁奇修女……?布鲁奇阁下已经很清楚了,关于您带来的圣地的口信我们稍后再谈。现在我想先与麦斯先生谈话。”
“没问题,艾露莎小姐。”
麦斯点了点头,正当艾露莎准备说话,先前一直沉默的贝里恩突然开口喊道:
“注意你的措辞,猎人!在你面前的是洛斯特城教会的圣女和枢机主教,你以为你是在酒馆里吗?”
“哈?我哪句话说得失礼了吗?金闪闪的小哥?”
突然被人训斥,麦斯也还以颜色,这进一步激起了贝里恩的不满,他提高了声调,洪亮的嗓门震得麦斯想要堵起耳朵。
“见到神的代理人不但不行礼,竟然还如此轻佻的称呼圣女大人,果然是个边境来的野蛮人,你难道不会为亵渎神明的行为感到愧疚吗?”
当然,麦斯不会示弱,他吼了回去,一旁的布里奇扯了扯他的手臂想要阻止他,但麦斯完全不为所动。就这样,其他人插不上嘴,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
“我是乡下来的真是对不起了啊,我又不信你们的神,凭啥说我亵渎?再说不是你们请我来的?要是不按着你的规矩就没法交流,我现在走就是了,我还不稀罕和你们这群刻板的家伙合作呢。”
“好啊!你离开罢,让这种人参加只会毁了教会的计划,看来在发放招募函前还要考核个人的人品。”
“豁,你赶我走,我还不走了,我倒想听听你们在谋划着什么。”
“你……你!”
争吵中,贝里恩被麦斯气得说不上话来,这时布里奇赶紧插嘴进来打断了他们。
“麦斯先生!不是说好不乱来的吗?”
麦斯移开眼神,简直就是小孩子赌气。
“他先骂我的。”
艾露莎也试图劝阻两人,尽管贝里恩不服气,但他还是乖乖闭上了嘴。
“好了好了,贝里恩阁下,我认为麦斯先生已经充分给予我尊重了,我等应当宽容对待。”
“你给我记住了,我给圣女大人一个面子。”
因为麦斯和贝里恩的口角,现场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这给整次的谈话开了一个不太好的头。
然而,麦斯仍然板着个脸,完全不打算让步。布里奇的立场夹在双方中间,他为这样的麦斯感到着急,这时还是艾露莎鞠了一躬,打开了僵局。
“麦斯先生,可否原谅贝里恩的失礼,他只是有些固执。”
“是呀,圣女大人都这么说了,你就让一步吧,好吗?你要是还有不满的话,就让我晚上来补偿你吧~”
麦斯看得出来,这两人在给自己台阶下,他和教会无仇无怨,无缘树敌并非麦斯想要的结果,麦斯只是厌恶想以权势来给自己施压的人。现在效果达到了,麦斯看在圣女的面子上,放松了绷紧的脸部肌肉。
“好吧,艾露莎小姐,我并非要使您难堪,抱歉。布里奇,今天晚上别让我看见你,否则我就把你绑到三英雄雕塑上。”
麦斯一边向圣女致歉,一边推开布里奇,并向他发出告诫,因为麦斯相信布里奇真的会说到做到。布里奇故意发出小声的尖叫,同时抱紧了自己,嘴里念叨着“麦斯先生原来喜欢这么刺激的玩法”之类意义不明的话,麦斯选择了无视他。
“感谢您的谅解,麦斯先生。”
“客套话就说到这里吧,我们相互耽误了不少时间,可以开始正题了吗?”
艾露莎点了点头。
“麦斯先生,我想您应该有所耳闻,星降之丘遗迹的封印即将解除,我想您也是诸多前来寻宝的人之一。但是,这座遗迹的凶险程度大概远超所有外来淘金者的想象。一千年来,洛斯特教会一直肩负着维持封印和清理恶魔的任务,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民间兴起了恶魔信仰,有人将年轻的男女作为活祭献给恶魔,我们认为这是导致封印衰弱的源头。直到不久前,封印迎来了一次大崩坏,十数只恶魔从遗迹内逃出,我等派遣了由圣骑士雷锡恩带领的骑士团,但仍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才将恶魔镇压。”
艾露莎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有些阴沉,如果光从她的描述来看,十几只恶魔竟然有重创骑士团的力量,这确实需要引起重视。
“那些恶魔很强?”
这时贝里恩插嘴说道:
“都是些菜鸡罢了,雷锡恩那家伙指挥不力才造成了这样的损失。”
“贝里恩,你这话有失偏颇,雷锡恩阁下是在不了解恶魔能够感染人类,让人类转化成恶魔的情况下前往前线的,他只是吃了情报不足的亏。我们要尊重雷锡恩阁下的付出。”
曼革反驳了贝里恩的话,贝里恩耸了耸肩,表示无趣。
“切,连您也帮他说话。”
听了曼革的说明,麦斯理解了为何事情会变得那么严重,这也难怪克洛尼亚会战战兢兢的疏远别人。会像瘟疫一样传播的诅咒就宛如噩梦一般,也难怪洛斯特要拒绝实力不足的淘金者入城。
和克洛尼亚见面时,克洛尼亚并没提起这件事,或许她确实不知道诅咒散播的条件。麦斯只知道,克洛尼亚的力量显然不是下级恶魔能够具备的。
“确实是十万火急的情况呢,你们做好对策了吗?还有人类为何会变成恶魔,我希望你们能够告诉我们。”
布鲁奇自信满满的说着,麦斯清楚他的力量,仅仅是携带诅咒的恶魔对他来说还不足为惧。
“很抱歉,这次的恶魔剿灭作战由曼革卿指挥,我不知道更加详细的情况。曼革卿,可以麻烦你解释一下吗?”
曼革点了点头,他虽然不太想向外人透露,但还是老实说道。
“很抱歉,关于恶魔转化,根据我们的研究,只发现了遗迹中的恶魔身上具有一种特殊的诅咒,并不知道是如何传播的。而在击退恶魔之后,我们派遣了精锐小队从封印破损处进入,根据调查员的报告,遗迹中布满了恶魔,少说也有上千头,同时,确认到了恶魔王的存在。”
“喂喂,曼革卿,你叫我们来,难不成是想让我们去讨伐恶魔王?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听了曼革的话,布鲁奇有点慌,贝里恩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布鲁奇修女,我听说你是圣地最强的刽子手,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麦斯早料到会是这样,一般指名道姓叫S级去做的常常都是些强人所难任务,他并没有太吃惊。布鲁奇的笑容变得僵硬,轻佻和从容也荡然无存,麦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他能过认清现实。
“好好加油吧,布鲁奇。”
“麦斯先生,你别逗我。”
“不,这不是你的职责吗?”
“讨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