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犯了错的人,孟婆也是,对她们的惩罚就是消除凡人的红尘记忆,一个守在奈何桥的这头,一个守在那头。”
闻听老妖娘此言,小仙子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那就是说木果子的工作就是检查有没有喝过孟婆汤后还保留有记忆的人对吗?”
老妖娘点点头:“你可算是聪明了一回,木果子有一项异能,她能感受到身边人的情绪,但凡心有杂念之人必定逃不过她的目光,这就是为什么她对你没有丝毫警惕的原因,因为她感受到你对她的只有善念,以及你心灵的纯净。”
“那如果是被她发现后的人会怎样?再喝一次孟婆汤吗?”
老妖娘摊摊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毕竟能逃过孟婆汤的人并不多。
屋子里只有一张书桌和一张床榻,就连换洗衣服也没有,毕竟地狱中是没有灰尘的,这里是最洁净的地方,生人将肮脏的东西都留在了人间,所以地狱没有一丝污浊,而仙人飞升时将肮脏的东西带去了天界,所以天界满是乌烟瘴气,地狱,是仅存的宁静,没有神来仙往,没有人情世故,这里是轮回的终点,亦是起点。
小仙子将梨子在桌子上与地上摆的满满的,就连床上也摆了一半,上面又堆出好高,只给木果子留了一个可以躺下休息的地方。
做好了这一切让小仙子很是满意,老妖娘在身后不自觉的摇头苦叹,心中满是复杂情绪,小仙子根本没有去想过,若是木果子不喝孟婆汤了,她会想起什么?若是木果子不饮忘情水了,她又会记起什么!当木果子因此而犯下什么事情,后果就会记在小仙子头上,这就是因果,有时仅是一件小小的事情,它的影响却是极大的,一点微妙做为也必会使即定的未来发生改变,未来掌握在小仙子手里,可小仙子根本不知做与不做一件事的后果又是什么,她也不会去认真想,过往她只是一棵梨树而已,只知开花结果,春暖夏凉,成仙之后,就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罢了。
结下果实是梨树的罪孽,梨花仙已经无意间用这果实犯下了三个罪行,她用梨子砸断自己的红线,救下人间的一个男孩,又用梨子替带了孟婆汤与忘情水,而她,却浑然不知!她仍以为自己做了对的事情,她这一生都在犯错,可她又能如何呢?她只是一棵梨树,一棵宅在谷中四百年的梨树,她比任何人都更有人性,奈何人性本身就是一种罪孽,罪孽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小仙子做好了一切,关上小屋房门,老妖娘又领她去了存放生死簿的地方,与其间掌管生死簿的仙官交谈一番后,小仙子就增添了三百年寿命。
“三百年以后呢?”小仙子向老妖娘好奇的问着,她倒不是在意这三百年寿命,就只是好奇心使然。
老妖娘知道小仙子有颇多疑惑,实际上当初自己也浑然不知,怎的都已飞升成仙了,还受生死簿的制约?
老妖娘引小仙子走在离开地府的路上,边走边说道:
“仙也有等级之分呀,初次飞升的仙叫做玄仙,增其寿三百年,再往上是真仙,增寿九百,再上就是太乙仙,增寿一千八百,最后是大罗金仙,这时的仙才可达永生,只要你这个小玄仙在三百年内历经第二次天劫升至真仙就可再增寿九百年了,同理九百年升至太乙仙就能再活一千八百年了,再往上就几乎不可能了,仙家寿命最多也就这三千年,毕竟能修炼至大罗金仙的仙少之又少,如今已知的也仅有仙主一人。”
小仙子指尖点着红唇,闷闷不乐的,仙有这么多等级,自己会不会被欺负呢?
“其实约束仙家寿命的也不是生死簿,”老妖娘又接着说道:“生死簿只是按照规则做事。”
“规则?”小仙子瞪大了眼睛:“什么规则?”
“天道,也可以称之为天命之类的什么东西,我们称仙家之主为仙主,而称呼这种东西就只称其为‘主’,”
小仙子知道这一字之差意味着什么,那是仙家之主与万物之主的差距。
“那么,主是善良的吗?”小仙子问道。
“当然,”老妖娘肯定道。
“可人间在受苦呀,主为什么看不见,还是它根本就不管?”
没待老妖娘回答,小仙子就连忙低下头,她刚刚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东西。
老妖娘沉默了一瞬,这一瞬对小仙子来说却是良久,她轻抚了抚小仙子脑袋,柔声叹气的道:“主也有难处,一定也有的。”
老妖娘的反应没有小仙子想像的那般严肃,小仙子缓缓抬起头来,老妖娘又安慰她道:“你已经成仙了,也是最美的仙,只管快快乐乐就好,其他的那些自会有人来处理,你懂了吗?”
“嗯!”小仙子坚定的点着头,她的意志总不如何坚定,现在被老妖娘言语说服,以后谁也说不准是否会被其他的事情所改变。
老妖娘叮嘱小仙子不要乱跑,不要乱看,可她越说,小仙子就越是好奇。
老妖娘走在小仙子侧后方,她看的出小仙子有确切的方向,她初次来到地府,又怎会认得路?可她走来毫不迟疑,如同有什么人在引她前行。
老妖娘知道,那是红线的作用。
老妖娘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拦住她,直觉告诉她说:这个人,你管不得!
终于,小仙子在跟着自己脑海中奇奇怪怪的念头走出很远后,那个意念消失了,而这里,就是轮回之眼。
许许多多被孟婆汤洗去记忆的魂魄在此处停留,等待着新的轮回。
轮回之眼正对面的桌上,众多判官持册而坐,册载凡人生前所做所为。生前积德,此生必有福报,生前行恶,此生必有苦难。
这就是轮回,是这个世界仅存的公平,而所有判官都没有人性,正因如此才能达到最大限度的公平。
小仙子远远的看着,只要她不出声,就不会被发现。
她的目光不自觉的盯住了一群魂魄里其中的一个,所有魂魄皆是一团白影,一模一样,可她就偏偏无法挪开目光。
“引我来到此处的人,会是你吗……”
小哑巴抬起右手,她看的见自己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红线,红线的那头,就是那缕魂魄。
终于轮到判官决定那亡灵的命运了,而判官却聚到一处商议了起来,小仙子竖直耳朵也听不见,这时老妖娘径直走向了判官,看的小仙子瞪大了眼睛。
判官们看了一眼老妖娘,又接着讨论起来,小仙子才知道,原来仙家是有参看凡人命运的权利呀。
小仙子凑到近前,那十多名判官围到一处,一言一语的说着:
“这人一世修道,一世修佛,第三世许他荣华富贵他又广济天下,这一世又要如何处理?”
“上边有命,此人必定是要完美无缺的,你等应该知道。”
小仙子听的更好奇了,要怎么个完美无缺法,他们所言的“上边”又是什么?
小仙子没敢去问,因为老妖娘告诉她不可说话,一旦说话,就会被定义为影响轮回的罪名,是要被削去仙身的。
“又要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又要是个武学奇才,又要出身高雅,又要英俊潇洒,又要不沾风月,这样的人,太难了。”
“也不是没有,”一名判官拿出一本册子说道:“牧清侯的夫人已经产下一女,我们略作手脚,就可使她只能再生下一个儿子,夫妻二人皆是人之上上乘,生下的儿子应当也会不错。”
其余判官闻言连连点头:“把他的各类天赋都调到极致,降生到清淮地界牧清侯府!”
随后一声令下,那与小仙子之间相连的红线隐去身形,魂魄飘入轮回之眼,等待着新的生活。
小仙子看的似懂非懂,但她知道,自己的情郎会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男子,那位老人诚不骗人,可他所言的劫难,又会是什么呢…
“等等,”一位判官忽然打断了其余判官道:“牧清侯已经带兵北伐,与夫人是分开的,若是他回不来……”
所有判官僵在原地,此等凡间之事他们不会去管,也极少去看,所以忽略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可魂魄已经去往新的轮回,再也回不来了。
老妖娘示意小仙子该走了,小仙子闷闷不乐,说好的情郎一下子就不见了,叫谁还能开心的起来。
不过还好,小仙子不知红尘为何物,因此也没太多期盼,没了就没了,就当从不曾给过,有了是最好,以后定要盯好牧清侯家的小公子,那可是她的人!
小仙子回到仙界,没去住仙界给自己建的宫邸,而是在仙界的一片草地把自己种在那里,众仙知道是她,都争着抢着要在树下乘凉,娇羞一点的小仙官则在那草地旁来来回回佯装无意经过,希望小仙子可以多看自己一眼。
久而久之,大约是过了三四年吧,小仙子终于是不耐烦了,可她又不喜欢宫邸的红砖绿瓦,于是她想,去凡间看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