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之内,玉小公子像个疯子一样在小哑巴曾住过的房间里翻找着,可那纸屑与画纸早已被收拾干净,根本寻不得踪迹。
终于,玉小公子放弃了,没有一丝线索,他的心也不知为何对小哑巴再没了感觉,即使再努力去想她也没了思慕之情。
父亲刚刚逝世,玉小公子还是得将心思放在这件事情上面,父亲被抬去别处,他认真收拾着父亲居住过的房间,过去这里仅有父亲和其亲信能入,玉小公子也未进来过几次。
玉小公子的目光被一掩珠帘吸引,仿佛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姑娘就靠在其后,他已经隐约可以看见那姑娘的欢笑,他确也看见了,玉小公子瞪大了眼睛,那珠帘后的,是一张画像。
一位身着梨花织成的长裙的仙子,她惊艳了浮世,超脱了凡俗,惊艳而不妖娆,脱俗而不高傲。
玉小公子凝望着她的脸庞,如果小哑巴可以平静的长大,而不是遭受世态炎凉,就应当是这个样子啊……
画卷下有两行小字,玉小公子只看到一句“梨仙谷中梨花仙,”
而那下一句,早已被一行墨迹掩去。
玉小公子不知所措,思绪杂乱,似是明白了许多,又似是困惑了更多。恍惚间,他想出去走走,他去了每天早上前去私塾读书的小路,小路左右皆是杂草,他堂堂一品侯爵,父亲却偏要让他拜一位无名老者为老师,而且老师的每一句话他都必须照做,不得反驳,玉小公子虽有不悦,可也只得照做。
就是在这里的某段小路上,玉小公子第一次与小哑巴说话,而小哑巴,已经悄悄在心底向他诉说了不知多少甜言蜜语。
玉小公子一路低着头,无精打采,就在那个与小哑巴有过交集的小路上,立着一位老者,玉小公子见状连忙向其弯腰恭敬的道:
“老师,您怎么会在这里?”
老先生双手负于身后,向玉小公子平和的说道:
“你父亲的事情我很遗憾,可你必须知道,这是对他最好的结局。”
“啊?”玉小公子很是吃惊,父亲逝世的消息可还没有正式公诸于世,老师怎会知道?
见老师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玉小公子便点头示意道:“学生明白。”
老先生没有与他寒喧太多,他从怀中取出一卷许多年前便已准备好的卷轴,将之递给玉小公子。
玉小公子双手接过,等待着老师的指示,可老先生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哼着小曲儿走开了。他的小曲儿不能断,玉小公子也没去再问什么,他缓缓展开卷轴,那上面画着的,是一张地形图。
林林总总的地名中,有一处用粉色字迹标上的三个小字:
“梨仙谷。”
玉小公子知道,自己该出发了。
不为了她,就当是为了寻个缘由吧。
第二日,玉小公子已经走出了好远,他一路向北,中途换马也不休息。
第三日,玉小公子来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山涧。
第六日,玉小公子拖着疲惫的身子和破损的衣服终于来到了这里:梨仙谷。
没有梨树,没有任何花花草草,什么也没有。
山谷之中一片泥土之色,全无半点生机,玉小公子快步向前,向着山谷中央走去。
那里有一人的衣衫随风摆动,一头黑发亦飘舞在身后,那人将面庞用白纱遮住,一身青衣颜色鲜亮,走到近处时,玉小公子才发现那人垂下双袖里的不是双手,而是白骨。
玉小公子没有失望,至少,他在等着自己,在茫茫山谷之中,他傲然而立,看似只有一具身着青衣的白骨,实际上他们有三个灵魂,他们并不孤独,真正孤独的是他们的主人,那位不知飘零到了何处的仙子。
“我来这里,寻一个人。”玉小公子率先说话,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收到回应。
青兰衣的声音宛如一个小女孩,她向玉小公子柔声细语的说道:“她已经离开,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未待玉小公子说话,又有一个清脆少年音从面前传来:
“她给你留了礼物,在未遇见你之前就留了,她说,送给会爱上的那个人,不管那个人怎么样,不管那个人是谁,她都要把这最宝贵的东西送给他。”
说着,白骨将手指伸向自己胸膛,玉小公子却制止了他的动作。
“我想先知道她的过往,她到底是谁。”
玉小公子艰难的说着,他想听见,却又害怕听见。
“知道的越多,痛苦就越多。”白阿骨又将手指放了回去,藏于袖中。
“至少我若知道,就不必让她独自承受。”
白阿骨沉默了良久,他在玉小公子身后幻化出一张椅子,玉小公子知道,小哑巴经历过的痛苦艰难,会令他无比心碎。
而这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