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我回答问题的时候，每每如此，我总会感到很揪心。
车厢里很安静，我依稀能听到电路里微弱的“滋滋”声。
这是一趟死亡列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站，已经在这条不归路上行驶了三个多小时。
我能感觉到脚底板传来电车摩擦铁轨的声音，不时的震动，通过地板传到我的身体。
张府城伸出手，那是一双什么干净的手，没有茧，也没有疤。
指甲被修剪的很好，椭圆形，没有就指甲。是一个很标准的男人的手。
张府城将双手伸进头发里，使劲儿的搓了搓头皮。
经过一番轮战下来，他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额头上，反射着头顶车厢上安装的led白炽灯。
“网络一直是社会治安的心病，你们行业常见的网络犯罪都有哪些？”
“你问的问题有毛病……我拒绝回答……”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话，机器人刚才在广播中就已经说过了：相互提问，各自领域中的问题。
我虽然是一个网络编辑，但是，我的职业又不是网络犯罪。
“持票者问题出错，驳回……”
机器人这一次明显是站在我这边，张府城没办法，只好重新想问题。
他撇过头，看了一眼漆黑的窗外。
黑洞一样的隧道里不时划过几盏路灯，在车厢高速的运动下，路灯连成一线，这是他们能看到的，窗外的唯一的东西。
张府城像是在思考，他久久凝视着窗外。
这一局机器人并没有设定时间，他有足够多的时间去想问题。
我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我的生死之敌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突然之间我发现他的脸色变了。
瞳孔放大，脸色唰的一声变得土黄，嘴唇还不时的颤动着。
“怎么回事？难道他有什么隐疾吗？”
我顺着他的目光朝窗外看过去。
由于是夜晚，温差比较大。车厢里相比较外面要暖和许多。
所以两边的玻璃上都染上了许多白雾，那是我们吐出的热气。
刚才休息的时候我曾也看过窗外，但那时候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此时此刻，氤氲的白雾上，水珠在重力的作用下缓缓的往下流。
但凡是水滴流淌过的地方，都留下一条细长的水线。
到我面前来这处玻璃窗上，那些水珠流淌过的痕迹，连成了一个诡异的图案。
宛如一张阴森可怖的人脸，嘴巴大张着，仿佛在嘶吼。
瞳孔放大，直勾勾的盯着你。
“这是怎么回事？”
江杰和他们四人发现了我和张府城的异常，朝我们投来疑惑的目光。
却同一时间看到了车窗上诡异的人脸。
“啊……鬼啊！”
慕容冰心双手捂着脑袋，大声尖叫。
“吵什么吵！”
江杰冲她翻了一个白眼，“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你连水雾也没有见过吗？”
我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张府城与惊慌失措的慕容冰心。
“或许……只是巧合也说不定。”
我在心底里安慰自己，“游戏还要继续，我必须冷静下来！”
“那才不是水雾！”
慕容冰心依旧情绪激动，伸出食指颤抖脸指着车窗上的人脸。
“你们不觉得它很眼熟吗？”
慕容冰心带着哭腔，我能感觉到她有些崩溃。
我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绪。既然她这么说，我索性又看了那个人脸图案一眼。
“嘶……”
谁知道这一看之下，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水滴依旧在凝聚，越来越多的连成一片。
刚才的图案也变得更加形象逼真。不再是单纯的线条。
而是有明有暗，就像是素描画一样，活生生的就是一张人脸！
“朱……朱璃玉……”
张府城颤抖着嘴唇，轻轻吐出几个字。
他说的很小声，但我离他很近，还是听到了。
“朱璃玉！”
我猛的回头，看了一眼朱璃玉到现在还躺在车厢角落里的尸体。
朱璃玉死的时候太痛苦了，早就已经面目全非。
在这之前，她原本还算得上是清秀的脸蛋儿上早就爬满了深深浅浅的沟壑。
那是一道道的伤痕，脸上血肉横飞，根本就看不到原来的样子。
不过……
我强忍着恶心，将她的脸重新打量了一遍。
这时在和车窗上出现的诡异人脸相比……天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这简直……一模一样！
我蹬蹬退后几步，那张人脸仿佛是幽灵，是死去的鬼魂！此刻就趴在车窗外虎视眈眈的看着这里面的情况。
“她是不愿意离开么？还是说，她的鬼魂又回来了……”
丘婉婉同样震惊于脸，性格使然，她是我们这一群人当中，对这些事情最敏感的一个。
“闭嘴！你少胡说八道！”
张府城突然回过头来朝她怒吼：“她已经死了，早就下地狱了！”
“你吼我做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
丘婉婉伸手捂着自己的脸：“不信你就自己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样的？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肯定是他她的鬼魂回来了……”
丘婉婉有些后怕，自然而然的退到了木林森背后。
在她看来，木林森是这里给她的感觉最安全的一个。
“不会的……不会的，她已经死了……”
张府城摇着头，情绪崩溃。
他把手抓在脸上，指甲深深地嵌进皮肤里。
瞳孔涣散眼球里布满红色血丝。
我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同情的看着张府城。
这个人上一场游戏的时候，对手是朱璃玉，他胜利了，而朱璃玉却死掉了。
朱璃玉死的时候说过，她不甘心～，不甘心输给张府城……
难道是她说的话应验了吗？
我知道，张府城现在一定是崩溃的，任谁也经受不了这样的情况。
可是事情并没有发展到这个地步就停止。
在其他的几扇车窗上，更多的水珠凝聚起来，慢慢汇聚成一个简单的图案。
就在朱璃玉鬼脸旁边的那一扇窗子上……
我首先认出来的是萧虹……
他死的时候，我原本打算拉住他，可是没有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