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飞机之前,吴赐仁给周未济去了个电话,说明需要出去一趟,这些天就没有办法帮周未济跟王文清分担整理文献的事情了。一路上,老丁头丁戊寅一言不发,一直端坐在吴赐仁身旁,景洪天他们派来的中信投资的总经理孔方明倒是个妙人,古今中外天南地北的倒跟吴赐仁相谈甚欢,现在这个孔方明来之前是做过功课的。
因为吴赐仁要求此行低调行事,所以张家并没有特别安排机场隆重接机,一行人下了飞机之后,就直接被车接到张家的别墅去了,车刚进别墅门口,就看见张仁杰领着张景皓和张景宣两兄弟伫立在门口相迎了。
孔方明一见这架势,就知道张家是在以极高的规格迎接他们,要知道港岛的这个张家可不是一般的世家,就算是以前的港督来了也不会有这样的接待规格,好在这个孔方明是个明白人拧得清,知道这份高规格不是冲自己来的待遇。
吴赐仁一下车,张仁杰便热情的迎了上去来一个热情的拥抱,这一下包括吴赐仁在内的所有在场人都惊讶了,因为这不符合常规的商务礼仪,倒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只见张仁杰一边热情的拥抱吴赐仁,一边激动的说:“阿仁,有些日子没见了!”
不过好歹吴赐仁前世也算是经历过些场面的人,一面恰到好处的回应张仁杰的热情,一面给张仁杰引荐孔方明:“张老先生,这位是中信投资的总经理孔方明孔总。”
然后吴赐仁又给孔方明介绍到:“孔总,这位是港岛张家的当代家主张仁杰张老先生,张老先生身后就是他的两位公子。”
张仁杰见到吴赐仁用这种特殊的方式介绍双方,肯定是有别的用意,因为按照常规礼仪介绍孔方明是工作职务跟背景,那么介绍张家的时候也应该是这样,但是介绍张家的时候却是用的家族成员结构方式介绍,这里面的细小差别就很耐人寻味了。
中信投资的背景在港岛张家这样的顶级家族圈子里面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转瞬之间张仁杰便想明白吴赐仁带孔方明此行过来肯定是跟内地政府有关。
于是张仁杰没做过多的客气寒暄:“来来来,别都站着,到我书房里坐坐。”
吴赐仁之前见过邵爵士的书房,没想到张仁杰的书房跟邵爵士的书房风格有这么大的差异,张仁杰的书房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会客厅。
张仁杰既然大致猜到吴赐仁此行背后的推手是谁,就没有做过多的客套寒暄,待几人分别都落座之后就直接进入主题:“阿仁,听景宣说你这趟过来有急事儿,不知是何事?”
吴赐仁也没有绕弯子,就直接简要的把景洪天他们的意图说清楚了。
张仁杰听到了之后就微微的将身子向后靠了靠,像是在做思考。
这时张景宣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他明白父亲在顾忌什么,所以就直接开口说话:“吴先生,上次送您回去的路上跟您大致也提到过索罗斯的事,我们张家作为港岛商界其中的一员,保卫港岛肯定是毋庸置疑的,这一点就算是内地当局不提要求,我们也完全有决心跟能力扛下来,只是主动布局算计他们这些国际炒家,对于张家来说风险是不是大了点儿。单纯从商人的角度来看,这应该算风险收益不成正比的事情,您说呢?”
吴赐仁当然知道,这样的布局对于张家和邵家来说,的确是没有必要的,因为这样的话就相当于他们充当了算计索罗斯他们的前锋,说得更加严重一点儿甚至是让他们两个家族摆明车马于光明会为敌,单纯的作为商人,这是很不明智的,当然也是很不划算的,但是吴赐仁有他自己的打算,既然自己师门先贤跟张家有过这样的一段交集,那么自己送张家一场更大的辉煌也是完全有必要的,只是当着孔方明的面,有些话是不合适挑明的。
于是吴赐仁呵呵一笑:“呵呵,张先生严重了,小子我这次最多也只是一个媒人而已牵线搭桥,具体结果如何,我不做过多评价。”
孔方明一听张景宣的话头,再看吴赐仁这样的表态,不由得心里大急,连忙接过话头来表态:“张总,您这一点大可不必忧虑,有华夏内地政府做后盾,这些国际超级是绝不敢乱来的。”
张景宣听到这话,不由得看了一眼孔方明,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但是毕竟他是代表内地政府来的,所以不管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自己都有必要把话说透,因为不管怎么样,张家都不愿意开罪华夏内地政府。
只见张景宣内心说到:“孔总,您可能有所不知,国际游资之中,包括一些比较知名的私募基金,我们张家都有不少股份,别的且不说,就单单说太阳基金和老虎基金这样的机构方面,他们跟量子基金本身就有很多合作和竞争,量子基金如果进入港岛股市,这两个基金肯定会跟进,那我们张家到时候是干预,还是不干预?”
孔方明显然事先并没有掌握这样的情况,于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如何接话:“这……”一边用求助的眼神向吴赐仁望去。
吴赐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也完全看不出来他到底事先是否知道这些情况。
张仁杰见一下冷场了,就出言打一下圆场:“阿仁、孔总,你们一路旅途劳顿,现在又已经到了晚饭的饭点了,不如我们先一起用餐,其他事咱们明天接着聊何如?”
吴赐仁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到:“好哇,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吃饱饭最要紧。”
一顿晚宴孔方明显得有些失落,只是出于礼节礼貌的跟张家两兄弟聊一聊趣闻趣事,并没有在涉及双方合作事宜。
而张仁杰和张景宣也是心里有心思,以他们的认知,吴赐仁这样的高人是绝不对做没有意义的事,如果吴赐仁不希望双方促成合作的话,绝不会带着孔方明到张家来,但是之前上一次吴赐仁来港岛处理张家祖坟事宜张景宣跟吴赐仁谈地说地的时候,张景宣就按照张仁杰要求的,几乎把张家家族涉及到的生意层面大致跟吴赐仁提到过了,所以吴赐仁肯定是知道的,但是从刚才孔方明的神情表现来看,似乎吴赐仁并没有把张家整个家族层面的真实势力全部告知孔方明背后的政府组织。
既然吴赐仁知道张家的真实势力那肯定能判断出以张家目前的发展势头完全没有必要主动招惹索罗斯和他背后的光明会,那也就是说张家按照常理应该是保卫港岛金融是本份,不大可能按照华夏内地政府的意志去主动算计索罗斯他们。
而且从吴赐仁刚才在书房的表现来看,好像对于这次双方是否能够合作并不是很上心,如果当真是按照吴赐仁表述说的仅仅只是搭桥牵线而已,那么这次合作洽谈事宜应该到今天晚上晚宴之后,就可以准备结束了。
张家对于吴赐仁虽然说不上是无保留的信任,但是张家通过之前几件事情看来,吴赐仁这样的人肯定不会算计或者是害张家,那么吴赐仁先前的表现,要么就是笃定这次合作一定会成功,要么就是面子上抹不开需要敷衍应付一下华夏内地政府而已。更重要的一个疑问就是吴赐仁跟华夏内地政府的关系究竟到什么程度,这也是张仁杰父子目前最大的困惑点,因为按照他们对于华夏玄门中高人的理解,这些人一般是比较刻意疏远跟官方过多打交道,可是当着孔方明的面又不太好问。
于是一顿晚宴在几人各怀心事的情况下结束了,吴赐仁知道现在张仁杰父子肯定是有很多疑问想问自己,所以主动开口:“张先生,瞧我这记性,要不是你今天电话里提醒我世界杯的事情,我差点儿就忘了要玩外围的事。”
张景宣听到这话不由得先是表情一愣,然后迅速的跟父亲张仁杰对视一眼,立刻就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张景宣立刻接话:“吴先生说笑了,不如咱们现在去书房聊一下世界杯外围的事,您看如何?”
孔方明听到这里,表情一僵,他不知道还会出现这茬儿,临行前,景洪天特别交代过,不管吴赐仁此行说什么做什么,自己都不要干涉。
张仁杰处事老道,爽朗的开口说到:“景皓,你陪孔总在客厅聊一聊,我也去听听景宣跟阿仁俩聊足球的事儿吧。”
孔方明知道吴赐仁是有事儿要跟张家父子单独谈,但是凭直觉他明白肯定对于自己跟张家要谈合作的事有益无害,也就没必要往深处想。
张仁杰和张景宣父子带着吴赐仁进入书房之后,见到一路对吴赐仁形影不离的丁戊寅也跟着进来了,张景宣顿时有些疑惑的望向吴赐仁:“吴先生,这位是?”
吴赐仁挥挥手说:“无碍,他外号丁老头,近期会一直贴身跟着我,相当于是保镖性质吧。”只见丁戊寅一脸的面无表情,从下飞机以后只是一直默默杵在吴赐仁身旁。
接着吴赐仁又对张仁杰说到:“张老先生怕是有不少疑问想问小子我吧?”
张仁杰爽朗的一笑:“哈哈哈,阿仁突然来这么一出,肯定是有因由的,需要告知我的一定不需要等我问,不需要告知我的,我问也是问不出来的。阿仁本身就有大恩于我张家,我张仁杰也是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如果阿仁愿意,我张家一半家财愿意拱手相送,只是担心阿仁你看不上这些阿堵物。但是我有一点坚信,阿仁这样的高人肯定不屑于算计张家。”
听到这话的丁戊寅两眼一道精光一闪而末,估计华夏当局任是谁也不会想到吴赐仁居然跟港岛张家有这么深的交集。
吴赐仁听到张仁杰这话,也是呵呵一笑:“呵呵,张老先生言重了,小子我当不得这样的评价。不过这一次我个人倒是觉得张家跟华夏内地政府合作利大于弊,而且这次对于张家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张景宣听到这里一脸疑惑:“哦?愿闻其详!”
张仁杰没有等吴赐仁开口,就抢先问了一句:“阿仁,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吴赐仁很随意的说了句:“张老先生客气了,有什么当问不当问的,有什么但说无妨。”
张仁杰看了一眼丁戊寅,然后对吴赐仁说:“不知道阿仁和华夏政府是什么关系,据我所知的传闻,华夏玄门中人一般很少有人愿意跟官府打交道,不知道这个传闻是真是假?”
吴赐仁非常惊讶于张仁杰的睿智,果然不愧是一个千年家族的当代掌舵人,问的问题都是直击核心点子,于是一脸正色的说:“张老先生所说的这个传闻,确有其事,我呢,跟华夏政府要说有关系也有些关系,要说没关系也没什么直接关系,因为我完全凭借自己的个人意愿行事处事,不以任何组织或者是政党的意志为准则。”
丁戊寅听到这话脸色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不过心里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吴赐仁这是第一次正式表达袒露自己的政治观点,而且明显没有回避自己的意思,但是他明显回避了孔方明,也就是说吴赐仁没有要隐瞒钱守业的意思。
吴赐仁又望向张景宣:“张先生,之所以我说这次对张家来说是难得的机会,也是源自于上次我们之间的一次谈天,上次你就说过类似于索罗斯背后的光明会这样的组织是非常排斥华人的,而张家现在的发展阶段怕是也到了一个瓶颈,要想更上一层楼的话,这一次倒是非常好的一个机会!”
张景宣:“吴先生,您的意思是张家需要更上一层楼的话,就这一次机会依附于华夏内地政府?虽然家父十几年前就判断出来,未来内地是很大的市场,这些年以来我也持续在耕耘内地市场,一直保持每年保持着客观的增速,但是如果完全依附于华夏内地政府一来不太符合于张家祖训,二来也不太符合与商道准则吧?”
吴赐仁押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谁说一定要依附于政府?”
这时张仁杰也是一脸疑惑:“阿仁,如果按照之前你描述的这种方式去算计索罗斯他们的话,那张家就相当于是充当急先锋了,防卫港岛的金融稳定,那都是一些合理行为,但是主动算计他们的话,那就相当于是跟索罗斯背后的组织结仇了,到时候招致的报复可能会导致张家的海外生意尤其是欧美地区的生意萎缩不少,甚至有些产业会面临关停……”
吴赐仁:“所以我才说不说依附,应该说平等合作关系,本质上这次就是一场纯粹的商务行为而已,但是这次的合作并不排除以后张家跟华夏内地政府做更深层次的合作,张家依然还是以前那个张家,不会因为这次和以后的合作就改变为红色资本,明白我意思么?”
张仁杰闭上眼睛用手指有节奏的在书桌上敲击着,此刻的他大脑正在飞速的运转,回味吴赐仁刚才说过的话。
这时吴赐仁压上最后一根稻草,嘴边轻轻的念叨了一句:“凭什么华人要被光明会这样的组织排挤,华人就不能有自己的归属?”
张景宣现在还没抓到吴赐仁要表达的主脉,不过张仁杰瞬间手指敲击动作一停,双眼精光闪闪的望向吴赐仁:“阿仁,你的意思是说华夏政府要对光明会……”
没等张仁杰说完,吴赐仁就打断:“不管是华夏传统文化,还是西方传统文化,本质上都是文化和意识形态的一种对立,不应该因为抱着鸵鸟心态视而不见,既然西方可以有光明会这些组织,东方出现一些类似组织并不奇怪,华夏内地政府近期应该会鼓励和默许两种文化进行更多的交流沟通甚至是竞争。”
张仁杰听到这里立刻明白一个天大的馅饼即将要砸到张家的头上,吴赐仁这些华夏玄门的高人有很多种方式先知先觉,这个世界不管是商界还是政界,什么最重要,信息的提前知晓是最有价值的!!!吴赐仁肯定不会拿莫须有的东西来哐自己,但是如果吴赐仁说的这个信息要是真的,那送给张家的这份人情可大了去了,当真算得上是天大的人情了。
张仁杰相通了整个事情之后,开怀一笑:“哈哈哈,阿仁,你这份人情太大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别的什么都不说了,有用得到张家的地方直管开口。不过邵叔那边?”
吴赐仁摆摆手:“张老先生放心,邵爵士那边我另有安排。”
书房里面只有吴赐仁和张仁杰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丁戊寅和张景宣都是一头雾水,丁戊寅只需要听就好了,他不需要搞明白,听到什么看到什么直接向钱守业汇报就可以了,张景宣也不着急,因为时候父亲肯定会跟自己说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