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赐仁听到王文清这自语一般的念叨,不由好奇的说:“文清师兄,我这还有几枚五铢钱,你也帮忙看看。”说着吴赐仁就从书桌上拿起另外七枚五铢钱递给王文清。
王文清拿去这几枚五铢钱,仔细一一对比之后,发现了吴赐仁之前一样的疑问,这几枚五铢钱上面的字体居然是有所不同的,很明显不是同一个版本。
看到这里的王文清一脸郑重的对吴赐仁说:“小师弟,你这几枚五铢钱可能非同一般,应该是传说中的白铜母钱。”
吴赐仁听到这个比较陌生的名字,忍不住问了一句:“白铜母钱?文清师兄这白铜母钱是一种什么钱啊?”
王文清顿了顿:“自从秦始皇统一货币以来,逐渐开始推广在战国秦半两钱的基础上加以改进,圆形方孔的秦半两钱开始在全国通行。可以说“秦半两”奠定“圆形方孔”的古钱币造型。“圆形方孔”钱币成为古代中国货币的基本形式,贯穿中国封建社会,沿用了两千多年。这也是古代戏称‘孔方兄’作为财物的缘由。”
“而由于当时六国统一时间不久,所以有很多六国一老一少为了打击扰乱秦国经济,秦始皇便采纳李斯的建议将“圆形方孔”钱币的规制收归中央来进行统一管理,就创立了‘母钱’,也就是将国家即将发行的钱币先行试制中央和地方财政所制作的不同版本的标准样板钱,母钱作为样板的用途,可分为三种,即钱样、雕母钱和铸母钱,由中央最终定夺确定版本之后,再交由专门工匠进行刻板铸制,从严格意义上讲,这种作为钱样的母钱还不能算作钱币,因为它只作为送审报批的实物图样,不能流通,而且一般为了让母钱便于让皇帝欣赏辨认,母钱通常会比实际发行的铜钱要略微厚实一些,直径也会略微大一些。这便是母钱的由来。”
“而在西汉初期萧何发现铜制的母钱不易传存于世,所以就将母钱的制作方法略微做了一些调整,使用在炼铜的过程中添加了镍或者是砷,这就有了白铜母钱的问世,所以白铜母钱既有砷白铜也有镍白铜,而后来的东汉延续的西汉初期的规制,在铜币发行之前都采用白铜母钱的方式。”
“这也是我先前能一眼就判断出这古币有可能是白铜母钱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以前我见过一枚民间流通的大泉当千铜钱,‘大泉当千’这四个字样跟你这上面样式没有一个是相同的,所以我怀疑你这几枚铜钱都不是赤乌年间的,而是……”
吴赐仁听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好奇了:“文清师兄,而是什么?”
王文清这时没有着急回答反郑重的反问:“小师弟,不知道这几枚古币的来源,你是否方便告知一下,这样可以更有利于我来做推测。”
吴赐仁听到这话就有些为难了,因为他不可能告诉王文清,这些五铢钱是从虎头山古墓里面的盗墓贼尸体上得到的,因为那样的话,自己就要顺带讲出跟多辛密事情,甚至有可能还会暴露自己是很多隐秘,当先就不自主的显得有些为难,最后决定含糊回答:“这几枚五铢钱是我非常偶然得到的,根据当时持有古币的人说,应该是跟张昭有关。”
王文清见到吴赐仁言语闪烁神情犹豫不定,估计是不愿意将这古币的真实来源如实相告,不过谁又没有一点自己的小秘密呢,于是王文清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如果这古币当真是于张昭有关的话,那就有些意思了。”
吴赐仁忍不住追问了一下:“文清师兄,此话怎讲啊?”
王文清整理了一下思路说:“这大泉当千的五铢钱官方铸造的因为流通时间不长,而且当时由于遭到了社会抵制之后,孙权立刻宣布收回,所以导致官方版本的大泉当千的五铢钱存世少之又少,一般按照母钱制作规制来说,母钱的版本通常是只需要三枚或者是五枚以供皇帝挑选,所以不会大费周章的制作八枚不同母钱样板之多,要知道白铜母钱的制作工序是非常繁琐的,每制作一枚都需要耗费大量人力财力,何况是八枚之多,这不合常理所以我才会说有些意思。”
吴赐仁忍不住插话问:“那也就是说我这些五铢钱是假的咯?”
王文清笑了笑:“小师弟,我何曾说过你这古币是假的?虽然我的确见过一枚民间流通的五铢钱跟这八枚五铢钱都不一样,但是就不能一定说你这就不是官方的母钱。”
吴赐仁听到这里就更加疑惑了:“文清师兄,你这越说我就越糊涂了,如果我这八枚五铢钱当中的确是官方铸制的白铜母钱的话,那后来在赤乌年间流通的五铢钱肯定就会与八枚其中之一的样式一致的啊,怎么又会完全都不一致呢?”
王文清笑着说:“这就要从大泉当千的五铢钱来历说起了,在西汉末年王莽进行货币改革的时候,为了节省铜钱的铜耗用量,推行了‘大泉五十’的货币,而到了东汉末年时期,东吴的孙坚自从得到并私藏了传国玉玺之后,就开始动了立国称帝之心,而孙坚亡故之后,孙策接手执掌东吴的时候,当时孙策颇为倚重的重臣张昭就献计模仿借鉴王莽当年发行虚值货币的策略,用‘大泉当千’的钱币,而孙策后来没有来得及称帝就意外身亡了,直到几十年以后孙权在东吴正式称帝之后,也就是赤乌年间,才正式将这大泉当千的货币政策推行了出来,只不过后来遭遇民间抵制之后,又回收了。”
吴赐仁听到这里有些思路了,于是问:“文清师兄,这么说来,我这几枚五铢钱就算是你说的‘白铜母钱’也不可能是孙权正式发行的大泉当千的官方母钱咯?”
王文清看着样子貌似有些沮丧的吴赐仁:“小师弟,有这个可能,不过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的存在,这些五铢钱有可能是当时铸制出来供孙策挑选的,但是眼下我没法做这样的判断,必须借助专业的设备做具体的成分跟年代鉴定之后,才有办法确定。”
吴赐仁结合当时在主墓室里见到的石碑上面刻字,几乎可以肯定这些应该就是王文清方才说的另外一种可能,不过要是能经过客观鉴证一下的话,肯定会更加稳妥了,于是就拿去所有的古币一把递到王文清面前:“那就有劳文清师兄帮我确认一下了。”
王文清见到吴赐仁就这么将白铜母钱交给自己了,先是表情一愣,并没有马上伸手去接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吴赐仁:“小师弟,你知不知道这些白铜母钱在古玩市场的估值?你就这么放心的交给我啊?”
吴赐仁听到这话,疑惑的看着王文清:“文清师兄,你先前不是说了么,这几枚五铢钱在市场上价值好几万啊。”吴赐仁之所以有些不解,是因为他通过在周未济那里了解,自己这个师兄王文清身家不菲,怎么会为了这区区价值几万块的古币这样问自己呢,虽然对于一般人来说几万块在眼下年月算是不小的一笔钱财了,但是对于身家不菲的王文清来说,完全不用看在眼里啊。
王文清不由得笑了一下:“好几万?那是我一开始看走眼了,如果这些只是一般传世的大泉当千五铢钱的话,确实也就值几万而已,可这几枚五铢钱却是白铜母钱,而且如果这是完整的全套的话,那估值无法估量,论亿都不为过,因为这种汉代的白铜母钱几乎就没有问世过,一旦确认之后拿出来问世拍卖,究竟最后价值如何还真不好说。”
饶是吴赐仁目前也小有薄资了,当他听到上亿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不过转瞬又有些疑惑了:“文清师兄,你方才不是说着白铜母钱不是赤乌年间的么,那也就是说,这几种样式都没有在民间发行过的母钱,也会值钱?”
王文清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就算不借助设备,我也可以肯定这些都不是赤乌年间的大泉当千的白铜母钱,但是我也说了,一旦被证实我说的另外一种可能,如果这八枚白铜母钱是孙策执政之时东吴官方制作的全套母钱的话,那就不仅仅只是值多少钱的问题了,这里面所蕴含的历史意义是无法估价的,而且一旦惊动了相关部门的话,小师弟这白铜母钱要是来路清白倒也罢了,要是来路不明的话,很有可能被相关部门没收的。”
吴赐仁听到这话,倒一下给愣住了,他这古币的来路肯定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但是既然已经拿出来了,就没有藏回去的道理,不过要是当真给有关部门给没收了的话,那就真是有点可惜了,于是吴赐仁瘪瘪嘴:“虽然我这古币来路也算是清白的,但是我相信文清师兄肯定有办法在不惊动有关部门的前提下将这些古币拿去做到鉴定的。”
王文清看到吴赐仁这幅纠结的表情,不由得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哈哈一笑:“哈哈哈,小师弟,你放心,我会给你用稳妥的方式做鉴定的。”
吴赐仁见到王文清刚才是饱有深意的看了自己一眼,心里知道对方肯定以为自己这古币来路不明,不过自己也懒得详细说明了,因为牵扯到虎头山古墓的话,就会牵扯出来太多自己隐秘的事情来,于是话锋一转:“对了文清师兄,师傅一大早就出去了,因为走得急没有来得及亲自告诉你,他让我转告你这些天不要出远门。”
王文清听到吴赐仁突然又转了一个话题,愣了一下:“哦?老师有没有说具体是有什么事情么?”
吴赐仁就简单的将先前跟周未济说到卓金文的事情大致描述了一下。
王文清一听吴赐仁这番描述,顿时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吴赐仁:“行啊,小师弟,我跟老师倒腾了两年多的卓金文居然让你给找到突破口了,厉害啊。”
吴赐仁听到这话当然不敢贪天之功:“哪里,我也只是机缘巧合先前见过相似的字符而已,文清师兄见笑了,再说了,今天要不是师傅一番详细的讲解,我也不知道原来文字居然还分四种维度的呢。”
王文清笑笑,并没有反驳吴赐仁的话,带着吴赐仁给的白铜母钱就准备出门去了。
吴赐仁见到王文清这刚回来就又要出门,忍不住问:“文清师兄,你这刚回来怎么就又要出去啊?”
王文清似笑非笑的看着吴赐仁:“你以为我想啊,我去找人帮你这古币做一下鉴定,如果当真是咱们猜测的那样,是孙策年前的完整一套白铜母钱的话,就顺便找渠道给你弄个文物鉴定书,要不然你这古币以后就没有一个合法身份持有了。”
吴赐仁见到王文清居然不仅愿意为自己鉴定,而且还想到了帮自己这些古币漂白身份的法子,顿时感动不已:“谢谢文清师兄,客气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以后有啥用得上的地方只管吱声。”
吴赐仁见到师傅跟王文清都出去了,自己一个人在书房也挺无聊的,于是当真就到再次打开暗格的保险柜,沉下心来认真的看淮南万毕术。
一开始吴赐仁还只是出于敷衍的心态在看着淮南万毕术,越往后看,就越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因为他跟周未济和王文清不一样,他是个正儿八经的修行人士,有一些王文清他们想不明白的问题,和做得不对的实验方法,吴赐仁却能在自己脑子里面结合道法手段融会贯通起来。
比如《淮南万毕术》里别出心裁设计了一套磁石相拒的实验。该书记载说:“取鸡血与作针磨铁捣之,以和磁石,用涂棋头,曝干之,置局上,即相拒不休。“这一条当时835局的验证结果是“这一条的价值在于,在此之前人们只发现磁的相吸,而本条则明确提到磁的相斥,这显然是一个进步。另外,这条记载也反映了当时人们制作人工磁体的尝试。835局于是就把这一条当做是刘安当时是在探索磁石效应的科学实验。”
因为当时835局做的实验过程是这样的:“作针磨铁“,即磨针铁,经常在一个方向上磨,就有磁化。这种铁硬度高,质脆,易捣碎。捣碎后形成人工永磁体细粒,将其和在鸡血中,涂在天然磁石外面,开始时粘度不大,颗粒可以自动取向,互相的磁矩平行加强,总体成一大磁体。过一段时间鸡血凝固,就不会变回去了。多次涂抹令其近于完善的球形,这就有点像当时的弹棋了。把很多这种棋子一下子撒开在棋局上,形成多体相互作用,棋子间彼此牵制,“相拒不休“要经历一段比较长的时间才能稳定下来。这种情形,也已经被现代所制的塑料磁性球模拟实验所证实。
所以当时835局就给这一条定性为是一种科学实验的归类。
但是吴赐仁用道法的角度就能有不一样的理解了,835局当时没有得出刘安当时想表达出来的那种效果,是因为他们用的鸡血不对,应该是用卯时公鸡的鸡冠血做实验,因为这个时辰的鸡冠血能聚集初阳之气,是引动气场走向阳极的最佳引体。
这其实跟茅山术里面的公鸡血混合朱砂画符驱邪是一个道理的,而用一般的鸡血必然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吴赐仁这时非常不解的是,既然淮南王刘安当时都已经著作出来的淮南万毕术这样的奇书,那当时他肯定也做过不同鸡血效果不一样的实验,为何不干脆在书中说明注意事项呢,明明是一本科学结合道法的科普书籍,可是却又写出了两个极端,一个是纯科学实验能验证的,一个已经失传的那部分偏偏又要写永生跟成仙这样缥缈的。
吴赐仁因为修行了,所以知道所谓的成仙也只不过是境界更高一点而已,仙人也是有寿终正寝的时候,只不过比常人活得更久一点,就算是类似于像鬼仙这样的纯能量形态存在的仙体也是有寿命的,只不过相对于常人的寿命来说比较长而已,而且是长得离谱。
吴赐仁不由得有些恶趣的想,难道说这个两千多年前的刘安仅仅只是为了戏耍一下后人么?前面用一些完全可以验证的小科学知识,去引发读者的惯性思维,然后后面用虚无缥缈的永生跟成仙来忽悠后世之人?
想到这里的吴赐仁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妄想症了,如果刘安真是这样的所作所为的话,那就说明刘安不仅跟自己一样是一个穿越者,而且是一个极为无聊的穿越者,就是为了自己在死后的几千年还能将这些后世之人耍得团团转。
吴赐仁越想就越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太荒谬了,因为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淮南王刘安完全可以将这些可操作性的实验写得更加详细一点,就连一些注意事项都写清楚,比如刚才自己看到的这个鸡血磁石的实验,直接注明用卯时公鸡的鸡冠血,这样他里面几乎全部的实验就都能被古代和现代人全部一一证实,那对于他后面说的那部分内容后世之人的可信度就更高了,这惯性思维才能有更深远的影响。
吴赐仁就这样一边看,一边揣度着这个作者淮南王刘安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目的跟心态写这本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