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孤楼。
高昂的檐角之上,有人孤身迎风屹立,那身澄澈的青衣随风飘荡,如烟的秀发已被风吹的凌乱,已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青衣一直低垂着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姣姣月光映照下,她的脸色苍白到透明,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粉碎。
黑衣少年郎久守候在下,凝望着那身沉默不语的青衣,俊脸俱是心疼不已之色:“阿璃。”
青衣还是一动不动静静站着,就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僵硬雕塑。
黑衣少年郎看着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禁不住濡湿了,正在大声向青衣喊:“阿璃,你知道的我是决不会娶她的!”
青衣的瞳孔颤颤,脸上的神色更显痛苦,却依然保持沉默不动。
黑衣少年郎的神情更显慌乱,提高了音量大喊:“阿璃,你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决不是任何一个女人可以取代的!”
青衣禁不住红了眼眶,她终于肯抬头看他,良久,她喊他“小言”。
黑衣少年郎连声答应着奔上前:“阿璃,我在。我一直都在。”
青衣凝注着他,晶莹的眼珠滑落:“我爱你。”
黑衣少年郎的眼泪随之滑落:“我也爱你。”
青衣忍不住哭出了声。
黑衣少年郎流着泪在嘶声大喊,仿佛要喊给全世界听:“我沐言此生只认阿璃为我唯一的妻!”
青衣不忍再看他,她流着泪望向月亮,轻轻说道:“玉戴其冠必承其重。王者责贯天下,天下第一,自我最后。你既已为王,那么就该有为天下牺牲自我的悟性!”
黑衣少年郎凝望着她,泪流更凶:“或许我根本不该做这个‘王’。为了这个‘王’我牺牲了太多了。我已失去了我的父亲,若要再失去你。我……”
呜咽声已淹没了他的声音。
青衣闭眼任泪水肆意妄为。
“阿璃,其实我可以不娶她的。对,我可以不娶她的。”黑衣少年郎突然傻呵呵笑了出来。
“你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起去天涯海角,逍遥自在,不问世事。多好啊。”
他仰头望着她,满脸温暖的笑意,像是抛却了一切后的坦然。
青衣把樱唇咬的发白:“求你别再自欺欺人了。”
黑衣少年郎眨眨大眼睛:“阿璃,我说的是真的!”
他凝注着她继而又轻声笑了出来:“阿璃,我不做这个破王了!”
他伸出手笑着招呼她:“来,阿璃。快下来。我们一起去浪迹天涯!”
“够了!”
青衣突然回眸瞪着他。
“阿璃!”
黑衣少年郎“不明所以”怔住了。
“沐言你给我记住,跟天下芸芸众生相比,小小的阿璃根本不值一提!”
青衣泪流满面却是眼神决绝不留余地,她厉声训斥他,嗓音因为大喝都已变的嘶哑。
黑衣少年郎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青衣举目望月,泪珠随风飘落,正在一字字道:“君临天下者当众生为首,己身为末,一旦本末倒置必将万劫不复!”
黑衣少年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紧紧攥紧了双拳:“沐言!”
他又愤又怒,又悲又痛,却又无可奈何。他现在似乎隐隐约约明白了当初父亲为何说自己是“戴着皇冠的胆小鬼”了。
有些事是你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即便你是喝令天下的王也一样!
既然野心勃勃,那就要为满足野心付出应有的代价,无论这个代价有多大!
这就是王!
这就是天下之主!
“哼。”有人冷哼了声,紧接着一封喜帖就被丢在了桌子上,“算这杂种识相。”
那人说着嘴角勾起,满脸布满了鄙夷不屑之色。
前面一人奴颜媚骨,卑躬屈膝,正在笑眯眯地问:“那王爷是否去参加婚礼啊?”
那人捋着胡须笑意吟吟:“唯夏爹的好女儿。爹爹病重在床不能去参加你的婚礼可真是遗憾呢!”
奴颜媚骨的人立即领会,道:“卑职这就去回帖。”
说罢他笑眯眯地躬身退下了。
“尊贵的陛下,老臣在这里恭祝您新婚快乐。”
那人的侧脸隐藏在黑暗中,阴恻恻地笑着。
桃花园。
今日的桃花开的仿佛更加茂盛了,是不是它的心情也跟将要出嫁的姑娘一样高兴呢?
“疏璃你说是这件喜服好看,还是这件喜服好看啊?”
唯夏像个快乐的小鸟,拉着疏璃在各件华美的喜服间穿梭。
疏璃生硬挤出一个笑意:“您倾国倾城,穿哪件都好看!”
唯夏的脚步倏地停住了。她回眸看着她:“我的意思是,我穿哪件能比你好看?”
她定定看着她,眼神忽变的很凶,一点也不像平时温柔若水的她。
疏璃不敢直视,赶紧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