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杰步入安捷大厦,情绪很快平复。
安捷大厦之于李世杰是某种特殊的存在,尤其是车祸后,在安捷大厦内,他才感到自在,也能找回自信。
“李总早。”
保安部的王亚、张骏和李世杰打招呼。
“早,王亚,呃,对了,王亚,你儿子的事有没有办妥?”向两人点头后,李世杰问王亚。
“已经上学了,就在花园街小学,谢谢李总。”王亚眼中闪烁光芒。
“那就好。”
李世杰不喜欢看别人泛滥感情,帮王亚儿子办学籍这件事,对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他微微侧身,对张骏说:“张骏。”
“是,李总。”
“你现在也是保安队长了,以后说话做事婉转一些,公司人事复杂,不要随随便便得罪人。”
“是,李总。”张骏挠挠头,涨红了脸。
“嗯,我先上去了。”
王亚跑去按电梯,被李世杰叫了回来。
“你们去忙,我自己就可以。”
李世杰朝两人点点头,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脚步,转头过两人说:“今天,我就正式离职了,以后要是遇到为难的事,你们还是可以打电话给我的,不用在意。”,没等两人回话,他轻叹了声,背身朝电梯走去,思绪万千。
安捷集团在他心里占有重要的位置,他24岁大学一毕业就到了安捷,那时的安捷还是有限公司,12年一路走来,风风雨雨,有限公司变成了集团,他也从棱角分明的年轻小伙变成了大腹便便的集团总经理。
车祸以来,假如没有安捷,李世杰真的不知情安何处,但他心里很清楚,工作不该是全部寄托。
是时候离开了,对安捷、对他而言都是。
王亚和张骏表情像失去了某位亲人般,失落不舍,两人的目光停留在李世杰的后背上,久久不能移开。
电梯门开了,李世杰步入电梯。
大厦是安捷集团的物业,30层及以下都外租给其他公司了,集团的行政部位于大厦第42层。
还没走入办公区,李世杰就感到空气弥漫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气氛,他知道是因为什么,但他隐藏了自己的感受。
“李总,早。”
前台的小敏站起身向他问好,已经在电梯里摘下口罩的李世杰,抿抿嘴,点头回应。
“李总!”
“嗯?”李世杰收住脚步。
“李总,”小敏欲言又止,顿了顿后,又说,“董事长在您办公室了。”
“好,谢谢,我这就过去。”
李世杰下意识地看表,八点半还差两分钟,他并没加快步伐,和平日一样,一边走,一边和同事打招呼。
他的总经理办公室在第42层最好的位置,能俯瞰临海市最大的城市公园。
他轻轻敲响办公室的门。
“请进。”
里面传来洪亮的男人的声音,爷子身体保持的不错呀,李世杰感到一丝安慰,他推门而入,看到周正安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双手附后,背对他。
每次看到周正安的背影,李世杰都会问自己:为什么这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总能迸发出让人惊叹的能量。
今天,老爷子的背影看起来有些伛偻,再厉害的人也逃不过时间的流逝。
“一定要辞职?”
李世杰没想到周正安问的这么突然,回过神后,他对着后者的后背坚定地回道:“一定!”
“放个长假吧,多长时间都可以!”
李世杰吸了口气。
“不,走就走的干干净净。”
周正安沉默了,两人都沉默了。
“咚咚咚”,敲门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请进。”李世杰回应。
秘书开了一条门缝,轻声问站在门后不远的李世杰:“李总,你们要喝点什么?”
“两杯咖啡,不加糖。”
“好的。”轻轻关上门。
“唉!”周正安忽然叹了口气,转过身,盯着李世杰,眼神流露出最后的期待,“如果连你都走了,以后我还有回来的理由吗?”
“怎么会,安捷就像您的儿子——”
“是吧,只是儿子现在长大了,我也该松手了。”
周正安长叹一声,手指办公室的长沙发,缓步走了过去,李世杰也走过去,坐定,没说话。
“世杰,我看到你的辞职信时,心里很难受,接受不了,我了解你,下了决心就会不会回头,我也知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只是我真的舍不得你,舍不得。”
李世杰舌根一阵酸,嘴角动了动,始终没说话。
“12年,一个轮回,时间过的真快,以前的毛头小伙子,现在——”
“现在变油腻的大叔了。”
李世杰接过话,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周振安忽然停止了笑,直直盯着李世杰的脸,认真地问:“你还是不敢在别人面前笑?”
李世杰点头,脸上的笑容依旧,却让人心情沉重。
“除了花花草草就只有你了。”
“你自己呢?”
李世杰摇摇头,“不想看,怪物!”
周正安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下,眼角的鱼尾纹越加明显,人一下子老了几岁。
“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
李世杰心里想,以后是多久?他刚在市郊买了一栋别墅,准备搬过去,至于打算,他想写一本书,把思念全写进去,就这样过一天是一天。
“你还年轻,难道就这样了?”
“不然呢?”李世杰不想再讨论这件事,“顺其自然吧,对了,老爷子,你还是不打算做房地产?”
李世杰提及此时也是受人所托:公司总裁、周正安的儿子周国亮一心想开展房地产生意,几年来,这件事始终被老爷子压着,老爷子回来,周国亮特意请李世杰出面劝说。
“当然!”周正安猛然站立,情绪激动,“比起掏空两代人的钱,我更喜欢给普通人带去工作,这让我有成就感。”
“老爷子你刚才不是说,孩子大了要放手?怎么???”
李世杰再次笑起来,伸手将周正安拉坐到座位上。
“我就是要做实业,投机倒把的事不干!”
“好啦,我知道了,老爷子,做房地产也不是投机倒把,我倒觉得国亮的想法没错······”
“等等,”周正安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拍大腿叫道,“好啊,把话题引到我身上来了。你都辞职了,公司的事不用你管,不过关于发展房地产的事,我会好好考虑的。”
李世杰点点头,没言语。
“世杰,你还年轻——”
“老爷子,你怎么又来,我不会考虑的。”
“你听我说,悦希是不是有个妹妹?”周正安抬头,看向窗外,似乎在回想,“就是那个在病房照顾你的女孩。”
“你说若雨?”
提到林若雨,李世杰心头一紧,这个无法回避的名字,让他头痛。
“应该是吧,在医院时,我看她对你的照顾,可不像是小姨子对姐夫的感情。”
李世杰用力摇头,脸涨的通红,这已经是第二个人和他说同样的话了。他脑子里出现林若雨的脸,又出现了林悦希的脸,姐妹俩长的很像,像的让他害怕。
“老头子,你想说什么,你可不要乱说!”
“你应该考虑下!”周正安语重心长,满怀期待。
“不,不可能···”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