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清晨改为退散的雾气一直压低着周围的温度,令那原本已经从头凉到脚的人感觉浸泡到了冰水里面,心理和生理上的寒冷使得陈向荣不住地打着哆嗦。
他缓缓地拔出一支箭,他的动作很轻因为那头猛虎依旧绕着来回踱步,而且刚刚那一阵翻滚,腰间别着的箭已经少了好几支,反倒有些庆幸没有用箭筒去装这些箭,要不然现在大概就没有防身的武器了。
那头猛虎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一种低沉的叫声,听着像是很不高兴与不喜欢的猎物相遇。陈向荣不清楚这算不算是一种警告,他只要慢慢的后退就能够脱身。心里这样想着,脚步已经向后挪动,他尽可能移动地慢一些,任何夸张的动作都有可能惹火这头森林之王。
这种后退反而令那个威严的猎手也跟着挪动脚步,而后猎手四只爪子抓地并把身子压的很低。
陈向荣意识到了不妙,他想错了,这头猛虎压根没有打算放弃自己这身看上去不太鲜美的肉。眼瞅着猎物想要逃走使得猎手不再犹豫,准备发动攻击。
计算着双方的距离,陈向荣的手更加抓紧了那支箭,力气大到令箭身发生了弯折。他仍在后退,直到发现后背已经贴到了一棵树上。
就像要验证一下拉开距离是没用的,猛虎猛地弹出,身子冲过来的速度比箭还要快,那两只前爪像两把钳子,作用就是用来钳住猎物的。
陈向荣能清楚地看到迎面过来的三横一竖以及一口森森的牙齿,森白的牙齿上附着着淡黄色的牙垢,但这全然不会影响它的锋利,撕开一块肉和撕碎一张纸用的力气应该差不多。
那段拉来的距离一瞬间变得毫无意义,猛虎凭借冲锋的势头已经弹起,而它的猎物同一时间消失在视野里。下一刻,它不偏不倚正好撞到了树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和一丝哀嚎。
险险躲过了这一击的陈向荣在蹲下身子后忙不迭地向侧面一个翻滚,他原本待过的地方立刻出现了那个雄伟的身躯。
抓住机会,陈向荣取下弓搭上了那支箭,随即一箭射出,可那支箭的箭身已经弯了,准头大不如前,几乎是贴着虎皮飞到了不远处另外一棵树上。
一箭射空后又是第二支箭,趁着猛虎摇晃被撞到的大脑袋,第二支箭已然射出,离弦的箭矢直接钉在了这只猛虎的腰上,就连箭身都没入了一半。
这样的痛苦出现在人的身上可想而知,至于刚才还在晃悠脑袋的大老虎在疼痛传递到大脑之后也同样疯狂地扭动腰部,它试图把体内的异物排出去。这一切注定徒劳无功,不过到给了陈向荣逃跑的机会。自己争取到的逃命机会哪能放过,他急切地飞奔起来,也顾不上自己的后背是不是暴露给了猎手。
蛾子喜欢飞扑到灯火上,当一个人遇到危难有无法分辨方向的时候,也会像飞蛾一样向着有光的地方跑,因为在心底里认为,有光就有安全感。
而陈向荣也是一样,只不过他认为那道光应该是来路,只有那条没有高耸树木的地方才能透过来阳光。
这道阳光穿过树干与树干之间的那道缝隙透射过来,就如同一道大门,在黑暗里敞开并射出里面烛光的大门。
陈向荣穿过那道门,可后面并不是充满希望的阳光大道,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块圆形的空地,空地上只有杂草和几个树墩子。看来是有人砍伐过,故意砍出了这样一块区域。至于谁干的,陈向荣实在想不了这么多,他飞也似的跳过了空地中间的两个插着木牌的小土丘。
身后随即传来了一声怒吼,那头森林之王扎着一支箭飞跃过两树之间的那条缝,这个过程中那支扎在腰上的箭被巨大的力量折断。末端因为树干的阻挡掉落在地上,而箭头那一端仍然深埋在黄黑色相交织的皮肤之下。
猛虎硕大的体型像猫一样轻盈,它踩抓在其中一个小土丘上有一个猛扑。两根尖尖的虎牙如同闪着寒光的匕首,牢牢锁定着它的目标,而那个小土丘也因后爪的蹬踩力掀下去一截。
饿虎扑食还是失败了,在这一击要抓到猎物后背的时候,陈向荣就像被什么绊倒了一样摔了个狗啃泥,但也绝对对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一击。
由于冲势实在太快,惯性使这只大猫再一次撞到了空地外围的树上,这已经是它第二次撞树了,眼冒金星地在原地摇晃脑袋。
陈向荣也踉跄地爬起来,他视线有些模糊,刚刚那一下撞得脑门开花,血夹杂着露水流到了左眼里,现在他只能勉强睁着一只眼睛,而他也就用这一只眼睛捕捉到了大猫的举动。
机会,脑海中闪过这个词汇,陈向荣再次张弓搭箭,这一次箭矢射中了老虎的屁股。老虎屁股,摸不得,更何况你在上面扎了个口子呢?森林之王的威严受到了挑衅,它愤怒地吼叫,叫声惊飞了林子里的鸟类。
大猫再次不顾伤痛地飞扑过来,显然这一次后腿发力并不均匀,和原本要扑的方向发生了偏移,这一个偏移又被那个猎物逮到了。陈向荣向身侧迈出一步,两只手握着弓杆朝着那三横一竖的位置猛砸。
他砸中了,而这把弓也断了。
这一下力气实在太大了,原本头部就被撞过两次的大猫落地之后都有些飘忽,它一定在想这只猴子为什么这么难缠。仍未放弃的大猫调转头来,它开始呲牙并且咆哮,难缠的猎物并不会今它放弃,反而激发了更大的斗志。
陈向荣把断掉的弓丢到一边,他一只手擦眼上的血一只手拔出腰间别着的一支箭,这已经是唯一可用来防身的武器了。
面对这样的猛兽,任何人都不认为能战胜,就连逃跑都会成为一种奢望。了他不行,他必须放手一搏,不仅仅是因为他有能力做到更重要的是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而且,没有人会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坐以待毙。
“你一定觉得不可思议吧,明明十分瘦小的物种却能够和你周旋这么久。”陈向荣向身侧走动,这次轮到他围着森林之王绕行了。他不会以为他的话会被听懂,可却依然在说:“永远不要小看比你弱小的生命,因为最弱小的永远是最强大的。”
森林之王在咆哮,陈向荣同一时刻也在呐喊,单论气势谁也没有输。
怒吼结束之后,双方同时向着对方冲来,猛虎依旧是简单的飞扑,陈向荣则来了一个滑铲,手中箭矢猛地朝上一捅,借着滑铲的力量撕开了猛虎的肚皮,那支箭也随之断掉了。
一人一虎隔着空气对视,而他们中间是血淋淋的肠子。刚刚那一回合双方都负了伤,猛虎肚皮被划开,而陈向荣则被一只锋利的后爪划到了手臂上。
陈向荣摸了摸腰间,还剩最后一支箭,他只有一次机会。而那只大猫已经没有机会了,这场战斗无论胜负它都会死,但它完全可以在哪之前咬死猎物。自始至终它也只需要按住猎物就行,哪怕只有那么一次,也足够了。
双方再次发起冲锋,这一次大猫没能飞起来,不过这也让陈向荣预判错了,猎手终于撞到了猎物,原来这么简单,可讽刺的是那是在它伤痕累累的时候。
森林之王用它仅剩的威严咬向了陈向荣的脖子,它已经用两只前爪死死压住了猎物,凭以往的经验这一击绝对不会空。
可它没有多少对付人类的经验,陈向荣甩出左臂送进了虎口,而右手反握住箭身扎了上去。
最后一击,双方同时攻击了对方的脖子,所有生物共同的弱点。
这头猛虎终于倒下了,它沉重的躯体压在了陈向荣身上,后者拔出了被咬到的手臂,上面早已鲜血淋漓。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拔出了身子,此时已经力竭,摆成了一个大字形躺在地上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大声地呐喊。
那是对于生的喝彩。
喊完了那一声,疲劳感因为放松才席卷过来,他脸歪向旁边,不知道是晕过去还是睡着了。
眼睛闭上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东西是插在其中一个小土丘前面的木牌子,潮湿的木牌很难看清楚上面黑乎乎的字,只有木牌下面的两个酒杯清晰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