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以离开人世但尚残留些许温度的飞行员由林建军背着,看着那个喉咙背穿透了的人不免有些唏嘘,他算是救过我们所有人,以至于怀揣着一颗实在无法平静下来的内心使得大家伙儿不情愿丢下他。
人到底不是冷血动物,有的人说经历了战场的洗礼会令人适应尸横遍野的场面,这样说并不正确,没有一个人面对数以千百记的死尸保持心安理得。
但这句话又正确,人会麻木,有的事情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对着那些烧灼的尸体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恶心死人的气味不再会呕吐就可以说是适应了。
现实:
陈向荣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他不说话了,歌谣翻译过来的大多数词汇根本听不懂,这样对于阅读的进程是个阻碍。
如此,歌谣只得对一个词有一个词进行一些必要的注解。比如少尉和中尉被解读成了官员,步枪被解读成了某种类似于弓箭的武器,为了更加直观,她干脆在大屏幕上面展示这些东西的照片。
“我还是不太明白啊!讲到现在那些所谓的敌人使用的武器好像和他们是一样的对吧?”陈向荣头也没抬地提问,眼睛始终没离开过那份笔记。
“完全正确,这也是最奇怪的一点。”歌谣老老实实地回答,“那个时代的武器并不像你们现在用的这些,根据现有的资料,敌军的装备水平与超级大国的水平一致。这就意味着他们需要拥有国家级的制造机器,唯有如此才能供应此等规模的战争。”
陈向荣的大脑飞快地思考,把之前得知的一切与现在的情报汇总到一起。
首先,没有人知道敌人从何而来。其次,敌人拥有完备的战争机器。再者,从未有过成为俘虏的人。
这就很奇怪了,简直是不符合常理。
他措着辞,沉思了半天想到了某种诡异并将这种诡异比喻出来:“就好像我住在一个聚落里面,这个聚落从不与外界联系,一切自给自足。突然某一天出现了另一个聚落的人,他们上来二话不说开始打我们,我们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他们和我们完全一样。”
这样的猜测看起来合情合理,于是他抬头用目光询问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歌谣耸了耸肩说:“之后他们灭了你们,却没有占领你们的聚落而是把那个村子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再然后哪来回哪去。这似乎不太符合逻辑,但和事实倒也一致。”
逻辑不符,既然如此那就不对,做一件事情不可能是没有目的的,只是这个目的他们暂时猜不到而已。总不可能人家是出于无聊,吃饱了撑的玩打仗游戏吧。
那么最关键的问题还是那个,敌人是谁?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呢?想要推断敌人的目的就必须先了解敌人才行。
“这里给你开个上帝视角。”歌谣找出来一份地图说,“战事的紧急令多方国家首脑举行了一次大会,会议通过了一项法案,允许战区内的各国人民进行迁移,转移到未被波及到的南部,包括整个澳大利亚大陆、南非、巴拿马运河以南的美洲以及南极。”
那份看似纸质的地图上出现了将近半数的蓝色区域,以此让陈向荣更加清楚那些用于安置的位置。
歌谣晃了晃地图接着说:“我们主角胡明参与的正是亚洲地区的撤离行动中的一部分,该部分的最高负责人就是那位冷鹏飞上将。”
“后来呢?我是指大撤离之后呢?”
“以后来来回回打了几次大的战役,总的来说被逼到了绝望。”
无论两个人在说哪个话题,只要陈向荣提出了别的问题,那么歌谣会马上为他解答,正因如此,这个家伙就这样被惯坏了。
歌谣在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根毛笔,她在地图上澳大利亚的位置画了个圈讲解道:“人类被逼到了最后的领地,在这里,人类团结一致做出了最后的抵抗。决战!”
“真是不幸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决战之后,那个年代的人已无力抵抗了吧?”
“对,这场绝望的对决空前惨烈,参战的编制里面有很多响当当的名字,什么白虎团、第一机械化步兵师、第十山地师、第一零一空中突击师、南海舰队、第七十六近卫空降师、第二炮兵部队等等,夹杂着近乎无限的后勤保障部队以及工程保障部队。可以说……”
“等会!”陈大爷发出命令,他略做回忆问道:“我听一个人说你们当时拥有某种武器,依靠原子撞击产生裂变的,名字好像是核子,嗯……”
“核子炸弹。”
“对,好像是这个。那为什么不用?”
歌谣摇了摇头:“具体不知道,正常情况下打急眼了丢上几颗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对这一点有一个很模糊的描述。”
她找出来一份文件,文件以图片的形式出现在大屏幕上,做完这个她开始对这份文件进行讲解:“战术核武器的的确确被使用过,只不过有一个奇怪的规律。就是我们没使用一枚核弹,我们的敌人也会回敬一颗同样当量的。为此,不得不终止这一武器的使用。”
陈向荣听了个大概,他养成习惯一样又换了一个问题:“最后,他们还是失败了吧?”
“是的,许多战场存在胜利,只不过这无法改变总战局的结果。”歌谣说着播放了一段视频,“誓师大会上,某位领导人引用了英国前首相温斯顿·丘吉尔的话。”
陈向荣自然是听不懂,歌谣干脆翻译了一下:“我们不会举旗投降,我们将坚持到底,我们将在海洋上战斗,我们将在空中以越来越大的信心和力量战斗,我们将保卫我们的世界,无论代价如何,我们将在海滩上战斗,我们将在陆地上战斗,我们将在城市中战斗,我们将在田野和街道上战斗,我们将在山丘上战斗,如果这样还不足够,那我们将在地狱中战斗。我们永不投降!”
这句话倒是激励人心,我们先在海上拦截,如果输了,我们就在天上阻挡,再不行那就试图在海滩上对决。如果逼到了内陆,那就在城市里打巷战,城市丢了就在山地田野里打游击,就算到了地狱,我们也不会投降,我们将战斗到底。
陈向荣由衷地为这番话鼓掌,而歌谣在这场掌声中鞠躬行礼,好像这掌声就是要送给自己的。
“很伟大是吧!”歌谣礼毕赞叹起来。
“是的,很伟大!”
“但也是最后的绝唱了,那次战斗结束之后,我这里便再也没有一个人来过了,我的孤独也是自那时开始的。”
陈向荣把玩着打火机,他沉思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宽慰,半晌才说道:“我知道一些事情,只不过细枝末节。”他没说下去,而是在等待歌谣的意思,听或者不听。
这是头一次被人征询自己意见,歌谣像是不太适应,屏幕上的人整个闪了一下,就像是信号不稳定似的。
“请您说。”
“敌人向他们通讯了,说是要求建立一个广播塔用以消除全人类的记忆,这样便可以停止战争。”
“是吗?万分感谢。”歌谣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们继续吗?”
陈向荣想了想回答:“不着急,肚子饿了,吃了饭再继续吧!晚餐你打算请我吃什么?”
他确实有些饿了,这半个月来还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而且,他自认为歌谣也需要缓一缓才对。
歌谣嫣然一笑,这一笑使得这个男人看呆了,随后她列出了一份菜单说:“我尊敬的客人,上千年的珍藏红酒是必备的,要不要尝试一下阿尔巴白松露?牛排也不错的,你觉得披萨怎么样?意大利面和龙虾鸡蛋饼你喜欢哪一个?”
纠结的歌谣令陈向荣想笑,他摊了摊手说:“随便,让我们一起共进晚餐吧。”
“请在下层餐厅稍等片刻,我来为您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