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颜之恒第二次走进鬼门了,他记得上一次还是十八年前,那时候南浔与蓝菀不知所踪,凌肃和阿菱也是自顾不暇,夹在两方之间的颜之恒难顾大局。
他记得,是在灭灵河边,他和凌肃决裂就是在哪儿,他怨恨凌肃只为儿女情长只为阿菱一人却至。魔族众人的性命于不顾。他怨恨凌肃向来只顾及自己只是冲动。他怨恨凌肃不肯退步,他也委屈想着自己为了他们的心血放弃了自己的未来,而凌肃呢?做了那么多错事却不自知,他气自己的无用不能好好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那是凌肃灵识消灭的前三天,他气不过在气头上当着他的面把锦囊扔进了灭灵河里,那可能是他这一生最冲动一回了吧。
鬼门的屋舍、楼阁、陈设都如从前的模样。
“喂,看什么呢?”南月仍然觉得他是不怀好意。
“没想到,这儿一切还是老样子。”颜之恒站在院子里感叹说。
“我啊,念旧。”南月看着月亮缓缓说。
颜之恒轻轻笑了,背着手也看着月亮说:“还是你这儿的月亮更亮些。”
“得了吧。”南月瞧不上的说。
“真的,在魔族这些年,从未这么认真的看过月亮,就算是想看也是被黄沙遮住了。”颜之恒酸涩苦笑说。
南月听他的话隐隐心疼他,看着他的侧颜心想:十八年了他也沧桑了许多啊。
鬼门不比魔族的地界广阔宫殿华丽,这里远看像是一户寻常宅子,但只有真正进来了才会发现是别有洞天。
南浔虽然表面咋咋呼呼但其实内心比谁都细腻,刚刚创下鬼门的时候不比凌肃大多少,那个时候鬼门根基还不稳,各种道派隔三差五来找麻烦,南浔一一应付却从未后悔,日子虽很苦但从未亏待过鬼门中的每一个人,这也是即使遭遇到了灭门的风险也没有背叛者的原因吧。
南浔看起来爱显摆但其实他很低调,故意叮嘱不要建的太招摇,故意将正身放到宗训第一条。他一个人抗下了很多,以至于在列五宗时看到鬼门位列其中所有人都哭了。
南月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想起了很多陈年旧事,她看着颜之恒的侧颜说:“你知道为什么当年我会选择跟南浔走吗?”
颜之恒转头聆听,当年他没问她也没说,因为在彼此的心里不管是走多远都会有彼此的位置,哪怕不是当初。
“因为他说,这个世上孰黑孰白不是凭一人或是一个门派就可以决定的,虽修非常道但我偏要行个正义事给所有人看!”南月完整的复述着他当年的话,说这话时她明晃晃觉得南浔就在她面前。
“你对我和凌肃一定很失望吧。”颜之恒说。
南月摇摇头说:“我只是对你很失望,对凌肃?只能说是不稀奇而已。”
“我?”颜之恒很惊讶。
“只有对一个人保有期望才会有失望。”南月淡淡的说道。
颜之恒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想了有想最终说:“对不起。”
“哈,我最不缺的就是这三个字了。”南月自嘲般的说。
“我……”
“知道为什么这儿一切都没变吗?”南月站在他面前说。
未等他开口南月自言自语般说:“我怕他回来时找不到回家的路。”
这话听的让颜之恒心头一颤,他想:果然啊。
“我是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学会爱是什么,也是经历了漫长日子才确定了自己的心。”南月继续说。
“你,爱上他了?”
“对,我爱他。”南月果断说。
“哈,嗯,阿月看样子终于长大了啊。”颜之恒强颜欢笑说。
“我曾很认真的爱你。”
“我知道。”颜之恒说。他把苦涩全部吞进肚子里,他想:原来不是所有悲伤都要显露出来,不是所有的爱都是一种爱。
南月说:“凌肃都可以回来,我想他也可以。”
“嗯。”颜之恒不想再聊下去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就走开了。
他们相视一笑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虽然回不去曾经但至少可以像这样促膝长谈。
南月深呼一口气,看着只缺一角的月亮说:“哥,你一定要回来。”
南觅非要组局在屋中和林旐维、溱溱玩到了很晚,明明酒量不好还非要逞强说这是自己的地盘要必须要尽地主之谊。
结果没喝几杯就醉的不省人事,溱溱扶额扒拉他说:“欸,形象呢?你不最注重形象吗?醒醒。”
可是南觅睡得跟死猪一样愣是怎么拍怎么掐都不醒。
“我去,睡得这么死。”溱溱是服了他了。
林旐维说:“我把他扶到床上。”话罢他扛起南觅把他扔到床上,溱溱看着都觉得疼,南觅这没心没肺的只是皱皱眉挪了挪地方。
“走吧。”林旐维说。
“你这也太粗暴了吧。”溱溱出于善心想帮南觅把鞋脱了再替他盖好被子。
溱溱刚要做林旐维就握住她的手腕说:“你干嘛?”
“我还想问你呢,干嘛?”溱溱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林旐维也觉得有些失礼就尴尬的放开了她,溱溱想继续给南觅脱鞋,林旐维眼疾手快的帮溱溱帮南觅的鞋脱下来说:“我来吧。”
溱溱一头雾水,看着动作笨拙表情僵硬的林旐维她想:这不会是吃醋了吧……
帮南觅弄好,两人出了屋子,林旐维说:“我送送你吧。”
“我就在前面住啊。”溱溱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心说:傻子,气死你。
“呃……那好吧。”林旐维笑了笑转身离开,他人生中第一次主动送一个人经惨遭拒绝这面子哪能挂得住呢,此时此刻他的脸真的拉的比驴还长。
看着他沮丧碰壁的背影溱溱在原地禁不住笑出声,当林旐维刚要回头,溱溱三步并作两步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这是做什么?”林旐维怕溱溱掉下来摔到她动也不敢动只是轻轻的想要掰开她的手。
“我想你。”溱溱撒娇道。
“好了,快下来。”林旐维像哄一个孩子一样柔声说道。
“我不!”溱溱抱的更紧了。
“听话,下来。”林旐维慢慢蹲下让她下来。
溱溱慢慢放开她,林旐维蹲着转身面对着她,两个人蹲在地上面面相觑。
林旐维怜惜的摸摸她的头,溱溱不甘落后也摸摸他的头,林旐维却说:“你知不知道男生的头不可以乱摸?”
溱溱摇摇头心想:完了完了,我是又触碰到了什么禁忌了吗?
“男人的头发只能属于自己的妻子。”月色皎洁,月光如流水般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他缓缓的说出这句话,眉梢带笑眼睛中充满着宠溺。
溱溱愣住了,不仅仅是被他这盛世美颜镇住了更是被他这比情歌还情歌的话打动了。
她笑着说:“其实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许。”她捅捅他羞涩的低下了头。
“你说什么?”林旐维突然靠近溱溱只觉得脸很热。
“呃……”溱溱脑子飞转一个屁墩做到地上说:“我说,嘿嘿嘿,我脚麻了。”
林旐维用手指勾了勾她的鼻子,站起来向她伸出手,示意拉起她。
溱溱把手伸出站起后一把被林旐维拉进怀中,也许是林旐维也喝了些酒,酒精的作用他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对我负责?”
溱溱面红耳赤,心脏简直是要跳出来了,她说:“旐维,你醉了。”
“我没醉。”话罢为了证明他没醉林旐维轻轻扶住她的头吻上了她的嘴唇,溱溱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忘记怎么呼吸。
也不只是过了多久林旐维松开了她握着她的手说:“等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我就带你回灵瑶山。”
“你不怕你的那些长老师傅们因为我的身份不同意?”
“我不在乎,我可以带你去我们想去的地方。”
“好。”溱溱的眼里含着泪花点点头说。
“回去吧,我站在这儿看着你进去。”
溱溱笑了笑转身没走几步又折回来抱住他低声说:“林旐维,我,爱,你。”一字一句道的是她全部的真心。
“我也是。”
溱溱松开他跑远,林旐维站在原地心想:带你去灵瑶是为了告诉所有人我的选择,带你走是告诉你我的选择,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大的承诺。
一个男孩愿意为一个女孩昭告天下,要明媒正娶她。告诉所有人,这个男孩可以肩负起他们两个人的一生,可以尽己所能护她一世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