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璃一愣，定定的看着棺中之人，仿佛她下一刻就会应李老的话从冰棺中睁眼坐起来，甚至还能俏皮的和她打招呼。
可是等了许久，冰棺中密室中都寂静无声，棺中之人也依旧一动不动。
辛璃说不上心里是怎样的感觉，就仿佛生生让人从深渊里拽出来，还没有见到天空就再度被人打了下去。
李老的笑容也随着沉默的蔓延而逐渐消散，最后又变为了如方才那般的呆滞默然，“为什么那么多年了，你还怪我……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醒过来？”
说完，他面颊抽搐又哭又笑，“可是不行的，我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留下……明月，你醒来吧，我再也不行医了，辛府的烂摊子我也不管了，我就跟着你一起去闯荡江湖，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你还说你要嫁给我，你不醒过来……是不是这套嫁衣不喜欢？”
李老突然双眼发亮，手忙脚乱的冲出去，一阵翻箱倒柜后又捧着一个巨大的檀木盒子跑了进来，“不喜欢没有关系，我给你备了很多，全都是你喜爱的鸢尾锦……你看看…你肯定会喜欢的……”
他把盒子打开，精致富丽的凤冠就这么展露了出来，而凤冠之下压着的，则是另一套更为繁复华丽的火红嫁衣。
可就在李老触碰上冰棺的时候，原本完好无缺的冰棺猛然生出数道裂缝，裂缝逐渐蔓延，辛璃甚至还能清楚的听到冰棺碎裂的滋啦声。
不肖片刻，晶莹透亮的冰棺碎为粉末，檀木盒子里的凤冠也咕噜噜滚落在坚硬的冰面上。
而原本鲜活明艳的明月，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衰老干瘪，原本凹凸有致的嫁衣逐渐中空，到最后，包裹着的只是一具干尸。
李老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棺中之人，神情灰暗，目光绝望。
就在辛璃终于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水的时候，那句轻若夜风的呢喃又再度传了过来，“什么也没有了……”
“什么也没有了！”李老突然将手中的檀木盒子狠狠掼了出去，“冷明月！你凭什么能这么畅快的走了，却留我一个人守着你！”
“我守了你那么多年了，你怎么就不能醒过来看我一眼！你是不是就仗着我喜欢你，所以你才无所顾忌那么多年！”
“你骗我！你说你有了往生棺就不会死！”他猛冲几步就冲到棺前双手一拍就撑在空荡荡的嫁衣两侧，低眸俯视着早已成为干尸的冷明月，“可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冷明月！你给我起来，告诉我你这样子算什么！骗了我那么多年，看着我为你徒劳奔波，你是不是笑得很欢畅，很有成就感！”
“你是不是又想骗我，你躲在哪里看着我为了你夜不成寐食不下咽，你还想嘲笑我什么！你还想这么不声不响得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我心甘情愿和辛愈签订契约放弃医术，在这辛府内受尽了白眼与轻视，为的不过是让你有一个安身之所。我欺师灭祖，屠尽山门才为你寻来往生棺……你说你不会死，不会离开我……”
他看着干枯的尸体狠狠抽气，眼泪却依旧啪嗒啪嗒往下掉，“冷明月……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要这么骗我……”
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在这一刻自动成型。
死亡，契约，坚守，失败，消散。
而这个叫冷明月的女子错的，不过是算漏了他对他的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