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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下棋女人(6)

可不久,舒梦临就去望岳大学读研了,离开了宋犀县,两人再也没有下过棋。

毕业以后,他先到一家报社工作。但这里人员流动很快,他做了一、两年后,渐渐发现,身边的同事越来越年轻,纯乎清一色大学刚毕业的愣头小伙或小姑娘,自己的年龄明显大出一截,夹在这些人里抢饭碗,显得特别另类。虽不至于存在明显代沟,却总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此时,恰逢西楚杂志社招聘编辑,觉得自己符合条件,便去应聘,居然没有费什么周折,顺利录用。一年以后,试用期满,他便成为西楚杂志社正式编辑。

他当初在宋犀县虽与梅梢琼“做邻居”时间不长,但若说因此不记得人家,夏风未免有些夸张。更何况两人还有过那样的奇遇,人家又是那样的年轻漂亮,甚至稚嫩得像个女学生,大家都很喜欢,他自然也不例外。

刚开始在省城楚都,没有了棋友,他还真有些寂寞。偶尔也会想,要是当初娶了会下棋的女人,那该多好,没有沾染一般女人的市侩气,无聊时可以一起下下棋,边品茶边唠嗑,尽显高雅的温馨。然而,他终究没有这样的福分,妻子压根就没有兴趣学这毫无经济收益的玩意,说是浪费生命,后来还因为个性的差异分道扬镳了。

事实上,他婚姻的最终失败,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他性格里有一般女人难以理解的缺陷,似乎有精神洁癖,在全民皆赌的当下,依然固执地反对老婆打牌,本身就是社会异类。强要人家也和他一样做“不粘锅”,换作谁肯定也受不了。从这个角度来看,在前妻眼里,他纯属古代跑出来的怪物。

早在没有成年时,他性格里这种固执缺陷就暴露出来了。他似乎天生对时尚不敏感,在上大学之前,除了听课,就是做作业,背规定的段段条条。考上望岳大学后,脱离了土生土长的乡村,突然间反倒有些不适应了,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哪里都新鲜。他还总喜欢独来独往,每日在寝室、食堂、教室之间固定重复着,生活圈子有些窄,身边就只有一两个合得来的朋友。他也不爱集体活动,对跳舞一点兴趣都没有,总感觉和一个女人搂在一起转来转去,浑身别扭,所以就基本没有进过舞厅。另外,他对酒一点欲望也没有,尤其是白酒,唯一的感觉就是苦得咽不下去。偶尔有要好的朋友来,没有办法了,也只少许喝点啤酒。总之,大多数人习以为常的东西,他几乎一样都没有兴趣,仿佛天外来客。

大学四年,他几乎没有认真接触过什么女同学,甚至从未跨进过女生宿舍。他对女生缺乏现实了解,总以为既然人家都已经是大学生了,就应当像书里写的那样,琴棋书画等传统才女的必修课总得会一两样。他也不是不想找女友,只是标准错了,到最后只能是一场空。期间,虽也有一个女孩对他不错,但还没等两人捅破那重纸,就各奔东西了。

参加工作以后,他仍然没有觉悟过来,直到被发配到雩江中学,在个人情感上仍然毫无进展。后来,经夏风介绍,匆匆和楚凤鸣成婚,终因两人了解不够,感情基础不牢,观念不合,导致纷扰不断,被人钻了空子,最后不得不离婚,当在情理之中。婚姻的失败,对他打击甚大。他终于明白,和什么人结婚,一定要慎之又慎。

他还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社会出现一种诡谲的现象,而且越来越明显。人总是裹着一层防护铠甲,再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即便是夫妻,也声称有所谓隐私,同床异梦大有人在。相对而言,会下棋的女人却一枝独秀,很少有类似的毛病。好比上乘美酒,时间越长,越显其美好,形成一种气质。下棋时,情绪会一览无遗地表现在脸上,反映真实内心。所以,有人将下棋说成是手谈,是有一定道理的。

舒梦临经常想,要是没有名利财富地位的纷扰,有个会下棋的女子常陪身边,寻一安静处,摆上一盘棋,倒上两杯茶,共话文学艺术,听清脆落子声,看她偶尔走一妙招时开心的样子,是件多么惬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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