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她的股东帐户,资金不及以前的二分之一了。
但随后就有砖家嘲笑,说她们是“小散户,不懂就不要炒!”
接着就有流言,说她们是应该要自己负责的。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我没有亲见;听说她,梅梢琼,那时是欣然前往营业部开户的。自然,开户炒股而已,稍有人心者,谁也不会料到有这样的结局。但竟在三一重工增发那一刻满仓买入,几个月没有一点上涨的希望,已是致命的创伤,只是没有便崩盘。为她参谋的我想帮助她,教她买了ST化工,立跌;我还想去为她挽回一些损失,让她买其他股票,不料推荐的重组股也全跌。但她此时还能维持心态平和,最后满仓的股票没有一个涨起来,于是终于想着要割肉了。
始终微笑的和蔼的梅梢琼确是想销户了,这是真的,有她自己的股东帐户为证;沉勇而友爱的童雅菲也想销户了,也有她自己的账户为证;只有一样沉勇而友爱的夏风还在营业厅里颤抖。当众多散户从容地转辗于黑嘴所鼓吹的股市的摧残中的时候,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啊!中国机构的屠戮散户的伟绩,黑嘴忽悠股民的武功,居然全被这几个账户验证了。
但是贪婪的庄家却居然昂起头来,不知道个个脸上有着血污……
时间永是流驶,股市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不幸的股民,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流言”的种子。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因为这实在不过是想赚点吃饭的钱而已。资本市场发展的历史,正如煤的形成,当时用大量的木材,结果却只是一小块。牛市时进入的大量的股民,能持续下来的毕竟不多,但销户是不在其中的,更何况是全亏。
然而既然要销户,当然不应要扩大。至少,也不能因此影响亲族、师友、爱人的心。纵使时光流驶,亏去老本,也会在微漠的工资中积存微薄的够糊口的血汗钱。夏风说过:“亲朋或被套,他人亦已亏,割去何所惜,工资强养家。”倘能如此,这也就够了。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股市的。”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一是庄家竟会这样地凶残,一是经济学家和名嘴们竟至如此之下劣,一是中国的股民割肉竟能如是之无奈。
我目睹中国新股民的炒股,是始于七年前的,虽然是少数,但看那追涨杀跌,百套不回的气概,曾经屡次为之感叹。至于这一回在跌势中互相荐股,虽被套而不恤的事实,则更足为中国新股民的勇毅,虽遭压抑至数年,而终于没有消亡的明证了。倘要寻求这一次崩盘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此罢。
套牢者在一片绿的大盘中,会依稀看见微红的光芒;真的散户,将更奋然而买入。
我说不出话,但以此嗟叹崩盘的股市。
第二天,梅梢琼就在他的空间里看到了这篇日志,哭笑不得,却还是转载到了自己的空间里,也没有跟他说什么。此后,和舒梦临聊天,再也没有谈及股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