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犀县到底位于多雨的江南,雨量特别足。雨水把路基浸泡得湿透,脚一踩上去,泥浆就立刻漫到了鞋帮,甚至袜子上。更要命的是,鞋帮还是用尼龙绳缝接的,泥水顺着线孔渗进鞋里,不一会,他就感觉脚底湿漉漉的,冰凉得很。泥巴粘性还很大,两个鞋子上粘上了厚厚的泥块,有一下迈腿快了,居然没有把鞋从泥里扯出来,脚却收不住,直接踏进了前面的厚稀泥里,他差点因此摔一跤。
舒梦临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来到水坑边,见水中女子狼狈的样子,想起她刚才将自己当流氓防情景,心底暗骂活该,却又不好意思骂出口,可踏进水坑的同时,还是忍不住唠叨了几句:“我说了这边修路,走不得,硬要逞强,把人家的好心当驴肝肺。这下知道了吧……”
他站立水中,水漫进了他的鞋子,膝盖以下裤脚也弄得湿透。一股寒流直从脚底涌向全身,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但他顾不得这些,嘴巴里还没有唠叨完,就去扯女子的手。
“哎哟,我的脚!”女子刚想站起,一股锥心的疼痛逼得她重新跌坐回水里。
“脚怎么了?”
“左脚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扯不出来,好痛的……”女子撕牙咧嘴的,样子很痛苦。
“我看看——”舒梦临放开女子的手,在浑水里摸了几下,感觉好像是树根,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女子被卡的脚弄出来。
可女子还是站不起来,只好将她抱起,滑滑溜溜地来到路边的一块石头边,放她坐在上面。接着,又回到水坑,从水中摸到那只被卡的鞋,倒了里面的水,重新回到女子身边,将鞋放在地上,问道:“脚怎么样了?不碍事吧?可以站起来吗?”
女子动了动脚,想把鞋穿上,一阵钻心的剧痛逼得她又放弃了:“好像崴了,还是很痛。”
“让我看看——”舒梦临蹲下身子,扯开袜子看了看,明显青了一大块。他试探着捏了好一会,待青处开始泛红,才停手。
“现在好些了吗?”
“是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你穿鞋试试看。”
“嗯——”
女子穿上鞋,试着站起身,扶住舒梦临的手走了两步,虽说还是有些痛,但勉强还是可以支撑身体:“应当没有事了……你再帮我把摩托推过来,好不好?”
“好的!”
于是,舒梦临又去了那泥泞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那摩托推到了打了水泥的路基上,停稳,然后扯了一把茅草,重回水边,擦洗鞋子和裤上的黄泥。
女子一瘸一拐地来到水泥路基上,见车子除了反光镜摔歪了,个别地方擦破了油漆,沾了许多烂泥外,好像也没有摔坏什么。她打开尾箱,拿了一块抹布,擦去车身和坐垫上的黄泥。接着,又跨上摩托,试着用右脚连蹬了几下启动踏板,发动机便响了起来,还能走,她心底的石头落地。
这时,舒梦临也已经来到了水泥路基上。女子见他满身湿透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了:“大哥,真的对不起!刚才我错怪好人了……”
“我没事。”舒梦临看这女子也不是之前以为的那样蛮不讲理,心底甚是欣慰,“其实,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女子的脸唰地通红:“嗯,大哥就是见义勇为的好人……”
舒梦临见女子满身泥浆,上下湿透,冻得发抖的样子,有些不忍,挥了挥手说:“你走吧,快回去换衣服,不要冻病了!”
那女子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谢谢大哥搭救之恩!真的谢谢!那我走了……”
他眼望着美女离开,突然一阵哆嗦,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满是黄泥的湿透衣裤,感觉越来越冷,上牙开始不断磕着下牙。他游玩之心一下子没了,便不再去找夏风下棋了,赶紧跑回了家里,换了衣裤鞋袜,烤起火来。过了好久,身体才重新回暖起来。
舒梦临开始知道这个女子的名字,是在半个月以后的家具城。
那天上午,他去家具城买办公桌,以供平日码字看稿之用。店里顾客不少,一个个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不时敲几下桌面或边板,有时还扯出抽屉,打开柜子门,仔细检查着内部的构造和做工,大声叫唤着老板,询问材质和价格,砍几句价,看哪款家具更符合自己的需要,又经济划算。还有几个顾客围在老板身边,絮絮叨叨着相关问题,诸如怎么送货,运费谁出,出了质量问题可不可以退货,等等。老板跑过来跑过去,答复着顾客,忙个不停。
舒梦临很是不解,店里生意这样好,怎么不请两个帮忙的?什么都要老板自己出面,未免太累了。再说,一个人力量有限,分身乏术,也照应不过来。万一冷落了顾客,人家不高兴跑了,岂不影响生意?另外,这么辛苦自己,要是把身体搞垮了,就算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好多人说做生意的是守财奴,算盘打得精,看来是真的。他后来才知道,店里原来也有个帮忙的,只是恰好今天临时有事请假了。其实,这个老板还是比较大方的,很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