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能力评估的消息刚一发布，就引来所有人的关注，谁都知道考核也好，评估也好，抽查也好，统统都意味着集训，而集训在特战队，就意味着高强度的残酷训练，就算是老兵也忍不住肌肉发紧的训练。
韩镫虽然来天狼也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可一直跟着中间出任务一个多月时间的第三分队，后来又是休整又是养伤的，居然完美闪避了地狱式训练，完全没有见识过集训是个什么玩意，无知者无畏地决定参加集训。
实际上，基地训练新兵专门有一组人马，专门训练那些新加入天狼的兵蛋子，但凡见识过，就能对集训有个最起码的敬畏，可韩镫在基地里仍旧隶属于非作战部队的后勤部，要不是因为想考进天狼的特种突击队伍，完全可以做到日常训练和大学出操上体育课一般轻松，况且又有卫天择保驾护航，居然在基地保留了独享的温室。
随同作战能力评估一起发布的，还有全体进入集训期的通知，全体，也就意味着今年招新回来的兵蛋子也必须一起参加，全基地，除了后勤、运输、军备之类的部门可以豁免，所有的战斗部门都必须参加。
唐一锦端着一盆馒头坐到韩镫身边，早餐的时光，总是平时最令人心情舒畅的：“小镫刚才去哪儿了？怎么没来断崖？”
断崖那里因为地形复杂，几乎成了第三分队的常驻训练场，所有的空闲时光，都乐意在那里纠缠着卫天择消耗，平时韩镫也会过去，偶尔看着大家“围殴”卫天择，大多数时候，还是自己在一边训练，鸭子步、蛙跳什么的，反正这些基础训练也不嫌多，短时间的强化训练也只有这些扎扎实实的，才能起到效果。
自从******牺牲，韩镫的行踪反倒更引人注意，唐一锦稍微扫了扫就知道韩镫刚刚去了英灵塚，扛不过战友牺牲这一关，就没办法当兵，至少不能当天狼兵。
韩镫倒是没在意，默不作声地嚼了五个馒头，又西里呼噜地喝了一大碗粥，抹了抹嘴才说：“去看万年哥了。”
唐一锦看了看韩镫的脸色，见他确实没什么大的变化，才放下心来，问：“队长说你会跟着我们一起参加集训？真的吗？”
说实话，所有第三分队的人都不觉得现在的韩镫能承受住那种强度的训练，相当于揠苗助长的方式，很有可能会把韩镫直接吓跑，甚至干脆吓破胆，毕竟韩镫和那些送到天狼来集训的兵蛋子不同，天狼的新兵大多是特招，还有一部分是各部门选拔上来的优秀侦察兵，只有极少数是直招，可就算是直招，也都是地方上身体基础素质较好的才会被分到天狼来。
像宋思成、唐一锦，都属于直招，而阿古达木和卫天择就属于特招的典型，一个是青少年组的散打冠军，一个是蒙古族那达慕的摔跤冠军，胡闵义和江恺则都是被各自所在的连队层层推荐选拔过来的优秀侦察兵。
无论哪一种方式，都不像韩镫，实在考不上完全可以退回去继续当他的后勤技术兵，不需要追究逃兵的责任。
所有人，一旦进入天狼参加新兵集训，就意味着再不能回头，唯一的出路就是熬下去，胜出，留在天狼，否则，等待这些人的命运就是毫不留情地分流、退伍，这个结果，无论哪一种方式来到天狼的，都无法接受。
韩镫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唐一锦的言下之意，收拾了饭盆，很是认真的点头：“嗯，到时候又要麻烦锦哥了。”
呃……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好，迟早总是要挨那一顿的，早点明白也好，总好过到时候真的通过考核进入天狼进行集训了，最后却没熬过去被分流，到时候再被分流，可未必就有现在后勤部的缺等着。
卫天择一连几天都在为集训的事忙活，完全见不着面，韩镫乐得清静，倒是唐一锦和宋思成几个担心韩镫马上要参加集训，琢磨着怎么给韩镫做些过渡性的适应性训练。
唐一锦和江恺陪着一起拉练的时候，韩镫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压根就把这一次的“陪练”当成了往常一般的陪伴。
途径沙溪的时候，一路都谈笑风生的唐一锦忽然飞起一脚，韩镫应声落水，栽在冰冷的溪水当中。
韩镫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狼狈地从溪水当中站起来，四下看着，好一会儿才抹了脸上的水珠，问：“锦哥，怎么了？”韩镫在这沙溪横渡的桩上没少练习，这一个月来，已经基本不会掉下去了，猛然被踹进溪水里，寒气刺骨，人都冻得有点傻了，还以为刚才有什么危险没注意到。
唐一锦看着韩镫无比信任的眼神，心里很是有些不好过，可这就是训练，到了战场上，需要你泡在冰冷刺骨的水里潜伏的时候，你总不能说：对不起，我受不了，换个人来吧？
作为特种兵，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实施精确打击、超远距离渗透，以及敌后侦察，进入的基本都是敌控区腹地，别说需要忍耐这些差一点的自然条件，万一被俘审讯中的严刑拷打，也是必修课，别以为集训的教官能看在同伴的份上手下留情，能留情的，都当不了教官。
唐一锦看着韩镫站在水里，狠了狠心，给江恺使了个眼色，江恺变戏法似的弄来一根木棒，从背后捅了韩镫一下：“趴下，肩部以下都必须浸泡到水里去。”
韩镫被江恺这么一捅险些没站住，往前趔趄了两步，重新站好，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恺：“为什么？”
呃……不为什么，当初大家也是这么过来的，这次集训，肯定也得这么再来一遍，兴许还更恐怖一些，反正教官的花样总是层出不穷的，年年训年年新，没有他想不到的，只有你做不到的。
当一个天狼队员其实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美好，进入集训也不是一件轻松愉悦的事，可要不要直接告诉韩镫，江恺着实有些犯难，万一劲头还没鼓起来就被吓跑了呢？当初要不是实在没退路，江恺自己也拿不准能不能坚持下来，否则韩镫都来了这么久了，卫天择怎么还迟迟不告诉韩镫真正的训练都是什么样的，也从来没提过他们这些老兵都经历过什么。
江恺琢磨了一下，干脆自己也趟下水去，走到韩镫身旁，一本正经地说：“小灯珠儿，哥哥不欺负你，我们一起训练。”
说着，江恺就做了一个标准的匍匐动作，卧倒在水里。
唐一锦立刻掏出秒表开始计时。
韩镫左右看了看，终究是没有看出任何开玩笑的意思，只得跟着俯卧下来。
冰冷的溪水只有四五十公分高，从高山上流淌下来，带着冰雪的气息，流速又快，平日里觉得欢快的叮咚声，眼下就都化成了凌迟的尖刀，剐得人生疼。
“注意呼吸，尽量小幅度喘气。”江恺小声短促地提醒着，显然这接近零度的溪水也让他不太好过。
越是轻浅流淌的水越是寒冷，韩镫没一会儿就已经冻得手脚麻木，嘴唇发紫，根本没办法听江恺的指点，浑身战栗起来。
“咬牙，用力咬牙！”唐一锦在岸边已经看出韩镫有些忍耐不住，高声吼着提醒。
韩镫只觉自己每一根发丝都在颤抖，整个脑子都冻成了冰，被那一声吼给震成碎渣，一哆嗦就四处乱扎，疼到极致，克制不住地就想起身，爬到岸上去暖和一会儿。
韩镫刚刚弓起背，还没爬起来，就被唐一锦用一根木棒给摁了下去：“今天第一天，就泡半小时吧，小镫，你一定要坚持住。”
半小时！这会儿泡了多久了？！
唐一锦似乎知道韩镫的想法，看了看表，说：“不错，已经坚持了两分钟了，加油！”
才两分钟！难道不是二十分钟了咩？！
韩镫刚开始泡着的时候，还凭借着不肯服输的血气咬牙坚持着，到了后来，一次次不受控地想爬起来冲上岸，一次次地被唐一锦无情地摁回去，到了最后，意识逐渐昏沉，连脑袋也支不住，一个劲地往水里沉，江恺干脆摸了几块石头垫到他的下巴那儿。
“真正的集训，可不能垫石头，栽下去，就不合格了，得重新来过，打起精神，小镫，千万不要睡！”不长的一句话，江恺说得十分地轻，断句频繁，说几个字，就小心地喘一口气，显然也是需要尽力保留能量才能抵御冰水的寒冷。
韩镫已经完全没办法思考，所有的细胞只有一个感觉。
冷！彻骨的寒冷！
清晨时分的溪水，冷得可怕。
唐一锦的木棒在最后十五分钟一直支在韩镫的背上，倒不是怕他爬起来跑岸上去，而是担心他无畏的挣扎白白消耗过多的热量，只是心中再不忍，也不能开这个后门。
“还有十分钟，加油！”
……
“还有八分钟，小镫，你很棒！”
……
“还有五分钟……”
“还有三分钟……”
“一分钟……”
“三十秒！二十七，二十六，二十五……十，九，八……三，二，一！完成了！”
“小镫！小镫！”浑身湿透从沙溪里爬起来的江恺捞起软绵绵的韩镫就往岸上跑，动作虽然略有僵硬，却依然流畅如同机械一般精准。
唐一锦掐住韩镫看了看，面目乌紫，手脚乏力，对付这种体温过低，天狼很有一套：“脱光了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