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说,这将近四年的时间我都没怎么在这座城住过了,还有谁在挂念我吗,“谁啊,男的女的?”
烛影听了,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像灵光一闪,猛然道:“雌雄莫辨,啧啧,难搞。”
我正在点外卖的手指停顿,看向她,重复道:“雌雄莫辨。”
烛影撇了我一眼,胡乱说道:“哎呀我喝多了嘛,我只记得那会儿刚准备和雨臣他们换家酒吧,刚站起来,有个人就捏住我肩膀,捏得可用力了,那力道我觉得像个男人,但关键那人身材苗条得跟个女人一样,我还没正眼看,那人就不见了,怪我嘛。”
“那个人不是向你问我了吗?有对话?你听不出声音?”
“那货连个招呼都不打,没礼貌,掐得我肩膀疼,凑到我耳朵边上,声音低,真听不出来,我第一遍还没听清楚,就又问了一遍‘啊?’,那人就问了俩字儿,‘白衣?’我说楼上睡觉呢,我问怎么了,结果半晌没声音,我一转脸,什么人都没有。”烛影拿着牙刷给我摊了摊,说:“我还怀疑是不是幻觉呢,就在刚才我还后背发凉,你赔我精神损失费。”
我听了,毫无气势说了句:“怪我嘛,请你吃外卖行了嘛。”
“哦差点忘了提醒你,白姨现在不能吃辣也不能吃得多,对胃不好,你看有没有粥之类的。”
“奶奶,吃饭了?……奶奶?”我轻声在屋外叫道。
里屋安静地没有任何回应,我连忙推开门一看,奶奶竟无声无响地就站在门前,脸上也没个表情,手头上也没个什么动作,就只是被我吓得颤抖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那儿的,站了多久,为什么要站在那儿,我也被她吓得半天没缓过神来。
我又说了句:“吃饭了奶奶。”
“噢……噢,好……”奶奶应声着一步一步挪了出来。
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全程没有互动,安静得有点尴尬,奶奶就盯着碗里,只抿一点粥,我和烛影大眼瞪小眼,几分钟后,奶奶起身径自又回到里屋,并“咔啦”锁上了房门。
晚上十一点多打烊,我静静地趴在里屋门上,能听见绵长的鼾声,看来是睡着了。我正要放下侧面玻璃上的窗帘,无意间看见黑暗中一个人影靠着墙蹒跚前行,扶着墙壁,正向我这个方向走来,走的十分谨慎,每一步都在四周建筑投下的影子里。那不是别人,正是一身黑衣的那位姑娘。她一张惨白的小脸在黑暗中显得有一丝诡异,她知道我在隔着玻璃看她,于是她抬起手指了指地,我明白,她想让我去地下室。
那一刻,我不自觉地冲她点了点头,便转身向地下室走去。转身间我还在质问我自己,为什么听从了她的旨意?明知道她身分不明还很古怪,为什么就这样相信她了?我有点紧张,有点疑虑,有点害怕,却又要兴奋到原地飞起。地下室相当于又一间小屋,是和隔壁、对面的地下停车场连通的,只不过有墙壁围起来,墙壁上打了门,就和看守停车场的门房差不多。我刚从楼梯下去打开电灯,就听到轻缓的敲门声。
我从猫眼上只是瞧了一眼,就看到她身上的多处伤口,衣服破成一道一道的款式。原来真的是受伤了,我连忙开门,她几乎是倚在门上,我一开门,她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倒在了我怀里,我扶着她躺在沙发上。
我心说今天上午买的医药箱真是及时雨,那个大叔在箱子里塞满了棉花纱布尼龙线,麻醉药消毒水生理盐水,甚至是外科手术所需要的各种刀钳,怪不得这么重,那种家庭小儿和老年药品反倒很少。不过恰巧,眼下就用到了。
这姑娘,不知干什么去了,被打成这样回来了,一个女孩子家,腰上的刀伤像洪沟似的,血肉翻在外面,跟衣服粘在了一起,手臂上、肩背上、腿上也没有几处是完好的。
我从她裤兜里摸了摸,果然,她随身携带止血粉,受伤了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尽数撒在伤口上面,她难道不知道,这样是会留疤的吗。
这姑娘摊在沙发上即刻就一副不关她的事了的样子,安静地像熟睡正在梦中的孩子,呼吸微弱但平稳,心跳也没有过快或过慢,我心说这姑娘身体素质可以啊,一般人恐怕经不住这三两下折腾,再别说自己徒步找上门来了。
她的衣服直接被我剪掉了,我给她无比细心地一针一线地打理好伤口,当触及到时,她便轻轻吭一声,轻轻皱一下眉头,仿佛美梦被搅扰,很快的,就又没了动静。
我忙出一身汗,最后还不忘捏住她的嘴给她喂了退烧药,脱下我的外搭给她披着,让她身体舒展躺平,我就静静地坐在她旁边,拿毛巾擦拭她皮肤上的血迹和灰尘。这姑娘皮肤白皙,面容清秀,黑色的中分短发让她看起来很酷,我还特意检查了没有耳洞没有纹身并不像是叛逆少女,但她裤子上确实硬生生的别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刀刃上涂满了血,却盖不住镀上去的一层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