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主播见殷子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奇地问道：“殷小姐？”
她方回过神来，淡淡地说，没带任何表情：“因为娱乐圈太复杂了，最亲的人或许也罩不着我……”
“最亲的人或许也罩不着我。”这句话，如根刺般，插入他的心坎。电视荧幕前，他紧蹙眉头，深褐色的眸子没离开过荧幕。
那异样的感觉又在心里浮动。
方启轩打量着电视里落落大方、侃侃而谈地名模。眼神里的炽热愈加深沉。
他不假思索地打开手机，往里头命令：“夜，帮我做一件事。”
家里，冷清清的。殷国升最近的心情糟糕透顶。环宇难道得赔上了吗？
殷子琦没理沙发上沉思的他，独个儿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不想回到环宇，既然爸爸也没开声要求，正合她意。
殷国升看着女儿上楼的背影，呆望许久。
“老爷，有个小姐拨电过来，指名要您亲自接听。”一旁的助理把手机递过来，等着他的反应。
谁那么大胆？
殷国升脸色难看地接了电话，“喂。”
另一方面，女子开心地笑：“殷总裁，出来见面吧！”
依声音判断，不过是个和女儿年龄相仿的黄毛女人，居然开口跟他见面？殷国升神情一百八十度转变，笑得让人避退三舍。
但女子似乎不为那嘲讽所动，也跟着狂笑。“殷总，很想知道卡湾的内幕消息从哪来吧？见个面怎么样？我可是救命恩人。”
卡湾？！他不再笑，那头的女人低估不得。仿佛她有千军万马。
那个背影，殷国升确定，他没见过。但眼前的女人，很像自己的女儿。撇开稍微逊色的五官和身材不说，那身打扮，那黑发，简直就是以女儿为楷模而精心装扮的小狐狸。
“殷总，久仰大名……小的姓梁。”女子颇有礼貌地伸出嫩手，欲接上殷国升的。
殷国升稍稍眯了双眼，敷衍地接上她的手，嘴里不屑地问：“为什么帮环宇？汇丰没了卡湾，一样得到肥土。梁小姐，你有什么企图？”
梁雪仪莞尔一笑，转过身，面对另一边美仑美焕的景色。“殷总，梁氏可以帮环宇的远远比这个来得多。只要您弃了对方家的念头，我一定能帮您重振环宇。”话语里的自信有无穷的权威。
殷国升一笑，她懂得很多，绝对不是路边的葱跟菜。“梁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环宇没有到需要人家施舍的地步。以后没事别找我。”说罢，挥起西装，别过头便走了。
梁雪仪显然没料到殷国升对于方家的决心如此坚定。难不成如今他已不单纯地想要吞了汇丰，而是……？
殷国升走得快而急。环宇有难，众所周知。但他努力了二十年，就是等待今天。因此绝对绝对要坚持下去！梁雪仪这个女人不简单，他看得很透彻，只是那样刻意模仿女儿的造型，他怎么都觉得特别别扭。
殷子琦静静地凝望窗外的风景。很美，正如其人。
几个月来，她都那般淡然。心情如此，眼神也如此。甚至到了那种惯了平静而忘了什么叫轰轰烈烈的地步。
那样的生活，她倒没什么意见。很多时候，淡然如水，即使没了目标也总比搞得遍体鳞伤好。
“子琦！好消息！TS刚刚致电来说有意思找你代言他们新推出的电子产品！”丝丝的话还在她耳边萦绕。TS是偌大的跨国集团，其酬劳和福利及好，以致娱乐圈里的名模都为争其代言而斗个你死我活。
但为TS代言，就意味着必须回国。必须重新回到她曾以为要永远说再见的土地。
微风抚面，她无意地将右手扫了扫被清风飘得遮了半边脸的柔发，眼角无意见到桌上放有儿时照片的相框。
里头的女孩儿小小的，像缺乏营养，整体上毫无魅力可言。而如今镜子里的她，魅力四射，一颦一笑都足以迷倒大众。人生里头最糟糕的时期都渡过了，还有什么是挨不过的呢？该面对的，迟早都得面对。
她举起手机，“丝丝，TS的代言，我接。”电话另一头，是她欣喜若狂的声音。殷子琦浅笑，原来牺牲小我，真的能成全大我。她的点头，将为公司与丝丝的口袋赚进多少数目，这点，她是知道的。
“子琦，待会的行程都排好了。拍了平面广告，便到电视台赶通告，晚上……我都推了，TS的大老板想见你一面。”丝丝在旁唠唠叨叨地说。
殷子琦原本无视她惯有的唠叨，却突然好奇地转头。“TS的老板干吗见我？”她孤疑地问。不会又像是那老色狼彭董趁机吃她豆腐吧！
“这点我不清楚。有什么大不了，你就去呗！”
殷子琦摇摇头，沉默。她有选择吗？
夜晚的霓红灯在喧嚣的街上显得刺眼。路上车水马龙，殷子琦一身淡蓝色的香奈儿装在豪华的车里沉思。路旁的总总都很熟悉。这里和英国不一样，多了一种家的感觉。但家在哪儿，她自己也不清楚。
这次回国的事，以恩不知道。她暂时不想和以前那一帮人有瓜葛，因为他们会让她联想到一个不信任她的人。
TS的老板听说极其贴心，这次也不例外，专程让司机送她到目的地。美女的待遇好，这是无人能否认的。
司机恭恭敬敬地开了车门，“殷小姐，请。”
她优雅地踩着水晶高跟鞋，走在偌大的花园。那是联合欧式美式的大餐厅。一眼看去，就了解那是上流人士流连的地方。服务员连带笑容地将她引到湖边美得让人赞叹的亭子。
视线中隐隐约约出现一个身影，身着西装。高大威猛。
殷子琦了解那是典型总裁的形象，虽还没见面，就已对他大增印象分。她轻轻的脚步声缓缓趋前，周围只有轻轻的风声。
“来啦！”男人没回过头，双手依然扣在后头。但那鬼魅的声音，殷子琦记得清清楚楚！！
男人转过头来……
日日夜夜的思念，牵肠挂肚的感觉居然在那一刻都瓦解了。殷子琦平静已久的心情刹那间激起前所未有的波澜！
刚毅的轮廓，完美的线条和全身上下散发的完美气息，在那么几秒间要叫殷子琦几乎窒息！
以为一生人里都不会再见到他了，以为永永远远都不会再有交集……
但眼前的人，确确实实让她差点惊叫！
方启轩凌厉的眼神几乎穿透她的灵魂。怎么如此漂亮？红颜祸水，他记着了。因此即使眼前人有多么迷人，甚至比半年前还迷人，他眼里也只有：恨。
“你怎么在这？”殷子琦应该要撇开任何私人情绪的。目前她不再是方启轩的谁。
眼前的女子神情淡然，除了一刹那眼中的惊吓，之后也只有淡然。方启轩在心里嘲笑，就是这种本领，把他迷得团团转。
“汇丰收购了TS，我便是新的董事长。”他靠近她，古龙香水味像毒品般，让她心里小鹿乱撞。
殷子琦没料到方启轩会有收购TS的想法，她很确定，一切都是他暗中的安排！如今他对她，除了恨，也只有恨。这次，是他报复的第一步。她懂！
“你想怎么样？”殷子琦勇敢地直视他，明目张胆地问。
方启轩不应该为她的勇气吓着，打从他在办公室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就该知道她随时都会给以旁人惊喜。
方启轩瞥了她一眼，无所谓地坐下，“殷小姐，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局面？我主动邀你出来，你就更有机会接近方家了不是吗？”
殷子琦心里跳漏半拍，但她比自己想像的还坚强。美人儿跟着坐了下来，“有什么快说吧！我赶着回去交代丝丝和贵公司解约，那么方总就不需要怀疑我的动机，也不需要看到我这个眼中钉了。”
解约？想得真美。做错事了就想逃之夭夭，这样的殷子琦，看在他眼里，很不要脸！
他听罢，将身子趋前，隔着高档的水晶桌，道：“殷小姐，你不知道解约的后果吗？可能会随时要环宇那烂摊子关门大吉。”
方启轩这个混蛋！她心里骂了千百遍，混蛋男人！混蛋！
但她低头，没说话。
“从今以后，天天到汇丰来报到，洽谈合约事宜。”
“方总，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她轻描淡写地说。
“没有吗？”他一把抓着她的下巴，没有半点疼惜。疼得她差点当场飙泪。心里更疼得要命。
他没有欺负女人的习惯，见她有些痛苦的神情后，依然有些不忍地放开。绝对不是因为她是殷子琦，仅仅因为她是女人。
“还有，代言TS的期间，给我安分守己，每天乖乖地来报到，否则后果自负。”眼神里满是陌生。她突然有些想念霸道地想占有她的方启轩。
“你欺人太甚！”她回驳。她没有错！不需要受这些委屈。
“那也得看对什么人。像你这种没有价值的女人，连开口求公平的资格都没有。”
对啊，她差点忘了，她半点价值都没有。她轻轻地笑，微风吹着淡淡的悲哀。“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选择不相信我的人是你。”
方启轩会后悔的！一定会的……
桌上的山珍海味依然好好地摆在那。人走了，菜凉了。
方总对着她单薄远去的背影，凝望许久。
夜晚，殷子琦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长。冷飕飕的风和半年前没两样。视线中遥远的部分，酒吧外的灯光闪闪，有些昏眩。
原以为回国，未必代表不能重来。
但原来只要回国，就得面对和方启轩有关的一切。
远处传来叮呤的笑声，殷子琦不以为然地抬头，映入眼帘的，居然是许久不见的蒋杰东和韩凤。韩凤？！那一刹那，她有种被雷击的感觉。他俩什么时候扛上了？况且，半年不见，蒋杰东已充满野味，和黑道大哥的粗旷有些相似。
曾经誓言坦坦要得到她、保护她一辈子的男人，如今正搂着别的女人全然忘我地走着。她没期望蒋杰东的爱，也应该庆幸他始终有了解脱。但这样的蒋杰东，正正提醒她，男人都是这模样。方启轩，何尝不是？
正自嘲着想掉头走的当儿，“殷子琦！”一声划破夜空。
韩凤的笑声渐渐逝去。一脸半清醒的蒋杰东从喉咙里挤出那样的三个字。双眼里闪着她不解的光芒。
殷子琦缓缓抬头，对上了他认真的神情。他手不再搭在韩凤肩上，眼里居然噙着男儿泪，像见到国宝般，如此不可置信。
“近来，好吗？”蒋杰东稳着自己的脚步，说上了既陌生又有些让人心疼的字眼。
“很好。你……”殷子琦顿了顿，望向韩凤，继续：“好像也过得不错啊。”
蒋杰东一脸窘得发烫，恨不得殷子琦刚刚瞎了，看不见刚才的那一幕。殷子琦，还是他心目中的女神，永永远远都是。可如今，他该说什么？
“我回来是代言一系列新产品，不久就会回去了。有缘再见。”殷子琦抛下短短的一句话，微笑地往前走了。
蒋杰东一脸恍惚，像不敢相信重遇殷子琦，又懊恼没牢牢地抓紧她。殷－子－琦。风采依旧，不消一眼，就要了他整颗心。
而一旁的韩凤深知蒋杰东是什么样的心情。他那动作、眼神，再次提醒她，原来只要殷子琦还在，她韩凤休想得到任何一个好男人。
早上九时正，殷子琦修长的双腿重新踏在汇丰光滑发亮的地上。只有半年，汇丰已改头换面，询问柜台比以往的大上好多倍，底楼的会议室也搬迁至十三楼。方启轩在短短几个月内让汇丰登上十大国际集团榜，她何尝不知道？只是一直以来努力地避开任何有关他的新闻。这，是她小时候的习惯：逃避。
“殷小姐，请。”张秘书已机灵地改口，由殷总监降级成殷小姐，原来有些不惯。
殷子琦用手抚着心口，平伏心情。
办公室里良好的光线让她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那抹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如往常般，对着落地窗，静静的，不作声响，却有种震撼人心的魔力。
“你迟到了。”就短短的几个字。
接着迎上她目光的，是深不可测的双眸。像要吃掉她的灵魂般，勾心。
“我已经不是汇丰职员了，现在的身份仅是汇丰的代言人。”殷子琦侃侃道。
才见面没多久，就想撇清关系，抽身离席？看在方启轩眼里，那样的举动无形间燃起他心中无名的怒火。她没资格选择身份……因为她违背他！
他冷笑，笑得殷子琦发毛。像嘲笑多些。接着，那曾经给予她无数安全感的大手举起手中的遥控，对准平面电视按了一回。
黑色的荧幕刹那间闪出画面来，是她——殷子琦的广告、节目。她几乎傻眼。方启轩无视她的表情，淡淡地说：“殷子琦，英国D娱乐旗下重点模特。回英国后半年里蹿红，期间代言了十一支广告。代言产品无一不畅销。粉丝后援会多得爆满，其中男性偏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