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老爷清晨在门前备了马车,要去落夜城的社学教书。
叶枝站在门口不知所措,这会儿从侧门溜进去有些不合适,装作路人就有些虚假了。
虽说高来高去的大人们并不太关注小人物的去向,但自己若装做不认识自家老爷太说不过去。
正局促不安,乔家少爷跑着出现在马车前,少年虽胖,声音清脆,见门口而立的青年,带着微微羞意上前道:“爹。”
乔振三十而立,此时理应在朝堂之上为国分忧解难,然而如今帝王之位悬空十年,乔振也从朝堂默默退到遥远的极北之地落夜城。
永不褪下的光明不知道能不能给人族最后一丝明亮。
他看着眼前自己胖乎乎的儿子,皱着眉,严肃道:“怎么又忘了。”
“啊,老师……”乔希年低着头,等待夫亲的责骂,却未等来,父亲已经上了马车,马夫正是奇丑如石的乔五。
这块石头启了一点缝隙,传出声音“老爷说让您跑着去……”
“啊?!!!”
乔希年盯着跑远的马车认命了,刚站一会又是开始狂奔,绝对是自虐的一天,到了学又要被同学取笑,天天湿嗒嗒像从水里捞上来一般地去上课。
走之前他还不忘看了眼叶枝,谁知刚怯懦乖巧的小丫鬟立刻变了样子,那眼睛里分明是笑话。
这才是那个说小小乔庄的小师姐嘛。
叶枝进府,在偏房与杨婶看着两个孩子正在认真地临摹书里的字,杨婶的眼睛里都含着泪水。
“我是不识字了,但我家儿……”
叶枝也是一脸感动的样子,心里却咬着牙,这字写地太丑了!
叶欢握着毛笔落下最后一笔,抬手擦擦额前的汗,一仰头看见姐姐正站在门口对着他笑,不自觉地就笑开了,一张小脸蛋上的紧张与不安全没了。旁边的小孩儿也跟着目光抬头。
“姐姐。”
“娘……”
两个小孩儿一起喊道,门口的两人笑眯眯地对视,杨婶忽然对身旁十岁的女孩子产生了同理心,长姐如母,莫不如是。
叶欢牵着姐姐的手一路会后厨,还不忘炫耀“我今天学会了五个字,天地君亲师。”
“嗯,欢儿真棒。”叶枝捏捏他的小脸。
叶欢又道:“我还特地写丑一些,不然杨晖不教我了。”
叶枝内心:欢儿太聪明了!!!
吱吱:弟弟当然很聪明!一直如此。
叶枝:我在外面攻略少爷,欢儿在家里攻略小伙伴,优秀!
吱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没有证据。
叶欢感受到叶枝赞赏的目光,脸上的笑意更胜,姐姐真好,总是怕我被欺负了。
一路上叶枝告诉弟弟往日家里的情况,讲到里面住了新的人,看了眼叶欢毫无表情,只是应答着,便放心了。小孩子心很大,一晃过去也就忘记了。
她没留意到叶欢怅然地望着愈发炙热的天空,最炎热的夏季到了。小男孩又看着喋喋不休的姐姐,握紧了拳头。
叶枝开始了简单劳作的一天,而乔振刚抵达社学,屋内已有一人等着他。
“大人……”
乔振抬手示意:“简短说。”
“没发现与其他人接触,远远跟着听到了愁道人或者容道人的人,说是师父……小少爷他……”那人道。
乔振沉沉思索,片刻道:“希年近日似乎开了窍。”
“什么!我都疏通不了。”
“乔一,我们这些老人有些搞不清年轻人的思路了。”乔振微微一笑,似有些苍老,“希年信这个小姑娘,就不要动她。给听风楼传叶枝的简谱。”
“什么级别的修道。”
“初级……”乔振说完表情一转,便是儒雅严肃的社学先生了。
乔一走在窗前,在窗棱处拍了拍窗边,一道丝线从窗户中生长出来,勾画了一只六足四翼的鸟儿,那只鸟抖了抖翅膀,忽然在空气中膨胀,一只毛茸茸的六足四翼无目的鸟儿“冷傲”地盯着窗外,抖抖羽毛无可奈何地伸出右后腿。
乔一正要帮附纸条谁知这鸟儿收回了腿,傲然地挥舞着四只翅膀,像是要飞走了一般。
乔一哭笑不得地从旁边的架子里翻出一块金子,喂给鸟儿吃了才成功把纸条附着在它腿上,四翼齐动,一眨眼,鸟儿便不知去向。
“帝江啊……池家连帝江都用来送信了……”乔一感慨道。
池风临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十岁孩子的信息,当收到落夜城启动紧急递信系统,他迫不及待地派出了帝江以最快的时间将信息带了回来。
叶枝,女,无父无母,初级修道师,乔庄佃户之女,有一弟,名叶欢,五岁,未见修道之能。
听风楼的当家主子池风临捏着的纸条变作糜粉,他好看的脸上两滴眼泪滚落下来,滴在横在膝盖上的佩剑剑穗上,剑穗上绑着一块绿色的石头一接触泪光便发出幽幽的光芒。
“哥哥,我好想你啊……”好看的男人呢喃着,抚摸着这把剑。
。
乔庄里,夏浅的日子一日闲过一日。
她发现新来的小姑娘年纪小小的,什么都会,真是很好使。
当然,对于闲,她觉得怎样都是好的。
夏浅啃着果子看叶枝跑来跑去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小男孩儿,目光跟随着叶枝。
夏浅的果子吃的没滋没味,扭头和叶欢道:“你不去帮你姐姐啊。”她有一点儿生气了,莫名觉得这个孩子有点儿白眼狼。
叶欢眼神都没给她一个,说“姐姐疼我,她不会让的。”
远处在烈日下的叶枝,耳聪目明,听到对话内心大哭出声:你们还说,都不干活!我日子太苦了。
吱吱:当姐姐的多做一点,欢儿可不能累着。
叶枝:心疼一下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