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下人没有给他们整理行李的时间。
叶枝牵着叶欢的手，回头望了眼两间破旧的屋子，大门被踹开摇摇晃晃的，心里涌上了一丝不舍与难过。
吱吱好像快哭了。
”姐……我们去哪儿。“叶欢怯怯地问道，抓着姐姐的那只手握着更紧了。姐姐说要卖身，他不想姐姐卖去当奴，但是，他要怎么做……小小的身体里满是焦虑与急躁，但步伐还是跟得上的。
都是自己不识字，要是识字能看懂那个书，也许就不要姐姐这么辛苦了。五岁的孩童眉间都是烦闷。
叶枝看到这个小小透明的灵魂中心生出了一丝红色的光芒，是仇恨啊……
她抚着小叶欢的脑袋，揉了揉很认真的说：“你不要想这么多。好好跟着姐姐。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她抱了抱叶欢，看着那丝红光消失。叶欢一路哭一路跟。
“我叫乔五。”丑下人忽然开口说道。
其实叶枝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个好人，也不能完全保证自己没事，但她估计乔五与姚婶有些关系。什么关系就不清楚了。
乔五的魂不是干净的透明色，而是浑浊的，什么也看不清的灵体。这样的看不清让叶枝察觉到这不是普通人类。摸不清的人不要随意违逆，生存的第一要则。
“姚婶什么时候失踪的。”
“五天前。”叶枝说。这是她重新醒来的时候。
乔五步速很快，两姐弟时不时被落到了身后。乔五就在前面等他们一会，每等一次就问一个问题。
“她真的是私奔吗？”
“不知道……”叶枝坦诚说道，“如果不是，可能已经死了。”
乔五“嗯”了一声。“被杀了吧。我一点感觉不到她的痕迹了。”
“你想去乔庄做什么？”
“让弟弟上学。”叶枝说，她其实更想说，当然是过好日子啊，吃香的喝辣的啊！要是不行就搞口吃的就行。
“你怎么知道我和姚婶识得？”
“荷包。没人在意的东西你在意了。”
几番对答，叶枝抓住了一点线头，这团混乱里的线头，姚婶是好人，这个乔五也是，那么为什么对她不好，呼来喝去的。他们在保护叶枝还是叶欢？
“五叔，轮到我问你了。你是谁？”叶枝站直了身体，一瞬间娇小怯懦之气全部褪去，像一个大人话语里坚定无比。
乔五回身看着这两姐弟，手上的鞭子挥舞下来砸在叶枝的小腿上，正中蛇牙的疤痕处，一股黑血涌了出来便不再出血。
“快走，卖身的人要什么歇息！”
叶枝“哇”地哭了出来。边哭边挪动步伐。
——有人。吱吱说。
眼前已经到了乔庄的中心地带，陆陆续续出现了人家，有人好奇地打量这两姐弟。
“这不是姚婶家两个孩子，呦，那女孩子腿上还有血呢？”一个妇人手里提着清理到一半的鲤鱼与隔壁的女人说道。
“这……好几天没看到姚婶了。”
“之前听她说要出远门。”
“哦～”意味深长的叹息声。
“这两孩子大概是被卖了抵债了吧。可怜啊。”
“快别说了，五大人听见了……”
听到讨论声，叶枝毫无动作只是走地更快一些，这些推测对她来说毫无坏处，反而理由正当。但握着弟弟的手感受到了颤抖。
“欢儿……”
低头看弟弟，小哭包一脸的泪水，还在看着她的腿。又受伤了，上次姐姐回家来躺了好多天，婶婶说“这腿再伤一次可就没了，赔钱货。”怎么办，姐姐的腿要没了……
怎么办，他还没有力量。
胸口郁结了一团黑色的气，他可以照顾！就算没有腿了，他可以背，可以背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背一辈子就好了！
叶枝担心地看着叶欢，见他魂里的黑气散去转而成为精纯的金色灵气滋补全身，内心惊讶不已。
——欢儿果然不同的！他可以修炼！
没道理啊，这孩子难道都是靠刺激精神来修炼的，那不是太惨了。
穿过一条街往前就到了乔府大院，眼前是五米高的大门，大门上挂着书有“乔府”二字的匾额，匾额四周刻有草木的浮雕，大门两边是3米高的侧门，此时也是大门紧闭，乔五走上前叩动门环，吱呀一声，仆妇从内侧开了小缝，见是乔五，皱眉道：“五大人怎走后院的门。”
乔五不在意其中责问的语气，满脸堆着憨厚的意思，只是可惜他这张脸着实凶恶的狠，即使是温和的表情看着也要杀人一般。“姚婶跑了，租金缺口补不上来，这两孩子做些活计，还劳您盯着工钱记到我处。”
乔五是乔府的家养奴仆，生而丑陋，还是个落难的孩子时，乔家主乔振从朝中自请致仕路上捡来的，乔振是个善人，捡都捡来了，就一直养了下来，好在这个孤儿是个知恩图报的，养到十几岁时，在内院吓哭了乔家小少爷，便自请出内府。乔振便让他管理起乔府在外田亩事宜。虽在乔府，其人温和自谦又因相貌颇为自卑，但出了府院，这人行事日渐粗暴，养了一群青壮佃户手下帮他四处讨要银钱，起初有人去乔府申冤，乔家老爷许了些银钱叹了口气，只道“这孩子自幼苦惯了，行事不当，还望乡邻多包涵啊……”
但这乔五并未受到任何惩罚。此时乔庄的人们便知道，这就是乔府的一只敛财的狗，一把杀人的剑。自此再不对乔家的前青天大老爷报以任何期待。
回到乔府门前，仆妇见这两孩子幼小的很，眉头皱了起来，“能做什么，不要了吧。”
乔五立刻恼了，原本弯着的背挺地笔直，直吼道：“那租子谁来偿还！不成！”
唾沫星子溅了仆妇一脸，见乔五怒了，这妇人顿时不敢再多话，只看着叶枝说道：“你能干什么。”
“什么都行，我力气大。”
“那你呢？”仆妇指指叶欢。
小男孩缩了缩，又鼓起勇气说：“我吃的少，再大两岁我就比姐姐力气大了！婶婶不要赶我走。”一边说，眼泪又转了一圈，可怜巴巴地望着妇人。
妇人家儿子也是这个岁数，看这样子心里一软就招了招手。
叶枝握着叶欢的手里没有感受到一丝的恐惧情绪。
这个孩子倒是长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