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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祸起

暮雪峰,并不是因常年积雪而得其名。在暮雪峰上有一汪潭水,潭水深可百尺,常人不得靠近十步,只因它不知从何而来的冰冷刺骨的寒气。潭水周围怪石嶙峋,寒气凝结成霜,水烟袅袅。靠近它的植物除了一种叫凝霜的大圆叶草,其它都被寒气冻成了冰块,轻轻一碰就会碎成小碎块儿。

这里常年不见有人踪迹,而此时却有一只娇小纤细的手探出,拿住凝霜的叶子轻轻一扯,凝霜就连着根部都从冰块中扯出来了,苏紫慎重的将它收进药篼。看了眼已经装满的药篼,苏紫浅浅一笑,这下又能给师父用药了。

“噗”一根水注冲着苏紫面部而去,就在它要触碰到苏紫肌肤的时候,苏紫轻轻拿手一捏,那股小水流就凝结成了一段连在水上的冰柱。

“小白,你别闹。”她从药篼掏出几个朱红色的小果子,朝空中一抛,一道莹白色的身影从潭水中跃起,就把那几个果子都一口吞进了它的肚子。一个似鱼非鱼的动物欢喜的在潭水中扎了几个猛子,它金色的眼珠像宝石镶嵌在白玉般的头上,如玉片的鳞甲在水面上拨动,水面上泛起涟漪。潭水清冽,可清楚的看到水下它长约五尺的身子在水中轻轻摇晃,它通体呈现莹白色,尾似玉骨扇面。在水中游动两圈后,浮出水面游到岸边。

苏紫拿手摸了摸它冰冷的头,拿出药篼对着它,“没有啦,就这么多。”小白看了一眼药篼,呜咽一声,“我该走了,下次再来看你。”苏紫站起身踩着轻快的步子离去,小白眼中流露出不舍的神情,待苏紫消失在视线范围外,它才一头扎进了水中,游向水底静谧而又带有暗弱微光的更深处。

“当当当”凌云山中回荡着宏大的钟声,苏紫刚一回到暮雪峰的铭心殿前,就被这突兀的钟声惊住了,“是养心殿那口青铜大钟。”

苏紫回头,雪逍遥正皱着眉头一脸凝重的注视着主峰方向,“凌云山有大事要发生了,多少年都没听见那钟声响过了。”

不同于暮雪峰峰上人脉稀少,凌云山其他四大峰弟子长老都汇集在了主峰养心殿外的习武庭上,人山人海。苏紫站在人群中不知所措,人头攒动。除了她孤零零的站在暮雪峰所属区域,其他各峰弟子都集合在一起,人声鼎沸,嘈杂的人群,苏紫想要是师父,师叔伯在该多好啊,这样她就不会一个人了。她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被一只素白如绢的手拉住,“小紫,过来啊。”明艳俏丽的女子冲她一笑,在她身边还围着好几个含笑的姑娘,“反正你那边就你一个人,雪师叔不会说什么的。”

李清婉,云霓峰上的弟子,与她师父云梦笙关系最要好,在苏紫她们回来这两个月里,经常来看云梦笙和苏紫,也时常教苏紫修行御灵术。也可以算是苏紫的半个师父了。

“哎呀,好可爱的小姑娘。”

“你是叫苏紫么?”

“要不要干脆来我们云霓峰修行啊,我们云霓峰可都是漂亮好看又温柔的小姐姐喔。”

“去你的,其他人我不说,就你还漂亮温柔?”

“死丫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云霓峰的弟子们围着苏紫打趣着,苏紫却在想师祖他们在干嘛呢。她透过重重叠叠的人影望去。五位凌云山峰主端坐在习武庭上正在激烈的争吵着什么,雪逍遥面红耳赤,脖子上青筋暴动,他对着其他几位峰主大声叱诉。

苏紫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师伯已经两个月没有音信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那个不苟言笑威严的师伯。场上峰主们越吵越烈,苏紫目光随意瞟动,却见一身着印蓝花纹白袍的少年直挺挺站立在五位峰主身后,他此时闭着双目,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又或者他生来便是这般的与世无争。他流苏一样的睫毛微微上翘,长发飞扬,蓝花纹白底的衣袍,此时因风而动,像初春的杨柳迎风飘舞。似有所感,他睁开了眼,一双纯净无邪的眼睛在人群中扫视。

“快看快看,洛秦川师兄看过来了。”

“哇哇哇,他好像在看我耶。”

“明明是在看我。”

一群女弟子在下面欢呼尖叫着,那位少年微微皱眉,正欲上前整肃,却在下一刻停步,抬眼凝视向人群的后方。注意到他脸上的变化,原本吵杂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峰主们也不再争吵,他们脸上表情各异。

众人回头望去,贯穿云层的青石阶上,站着一位衣衫褴褛,全身上下溅满血迹的人,从他衣衫破烂的处看去,身上随处可见的伤痕。结茧的似狰狞的蜈蚣横卧,渗血的连着衣服黏在了一起,胸口还有道挨着心的疤痕。他抬起头,血痂从额头覆盖到颈下。他冲着养心殿,冲着雪逍遥,露出雪白的牙齿,“师父,我回来了。”他脸上滑过血红的泪痕,嘴角依旧绷着笑容。

“知,知远”雪逍遥望着自己的弟子,用力抓紧了座下的椅子。

看到久别重逢的大师伯,苏紫几欲冲上前,却被面色严肃的李清婉死死的拉住,她身边的几个女伴也上前挡住了苏紫的身影。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苏紫正纳闷诧异,一大股庞大的气息降临让苏紫浑身一颤。她从人缝中看去,黑压压的人群凌空而立,站在东方知远的对面如大海巨浪。

雪逍遥默然站到自己弟子身前化解了那股翻天覆地的气息,其他几位峰主也来到东方知远身边与来人对峙。“圣清宫,苍圣山,月华宫。”苏紫听着李清婉如数家珍道出那些人的来历,“没想到连穹苍仙门都来了。东方师兄到底是犯了什么事,竟然引得这些仙山联袂而来。”

“各位此事想必定有误会。”道崖峰峰主拱手说道。

“误会?他东方知远屠戮上丹宗全宗上下几千人,你说这是误会?”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雪逍遥双眼一眯,苍圣山奎泉,与他同在相天境。

“同为仙门修行之人,却如此心狠手辣,放任他成长下去,岂不是又一诛天教魔头。”一站在最前方的瘦小干枯的老头一边咳嗽一边说着。圣清宫百枯老人,站在最前面的均是各派的代表人物,相天境的来了有七八个,道观境的也有二三十来人,余下更有虚生妙心数百人。这么大的阵容,足以讨伐任何一个大派,现在只为了抓东方知远就出动了这么多人马。此事不简单,背后肯定另有隐情。

“交出东方知远,否则踏平你凌云山。”

“对,交出大魔头,为仙门除害。”

“立我仙门之威,不教邪魔逞强。”

各门派长老名宿们都不说话了,他们门下弟子却在叫嚷着,有的周身已经开始释放御灵术,他们一个个红着眼,贪婪的像雪地里困了许久的饿狼。凌云山的弟子们年长的护在年幼的前面,术法强的踏出一步站在前面。苏紫跟云霓峰的几个满脸恐慌的小师妹们被师姐们死死的围住,纵使经过了苍叶城那一行,苏紫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惶恐不安,她惊慌失措的像陷入陷阱里的鸟雀,东张西望。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落入她眼中,是他?

洛秦川站在所有弟子的最前方,面色如古井般毫无波澜,修长笔直的身影如山岳伫立,无论狂风骤雨,它自巍峨不动。从他身上似乎吹来一股叫“安稳”的风,苏紫慌乱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那些被庇护的弟子们纷纷抬起了头,看向那处在众人之前的身影。那道抵挡住怒海潮汐的男子,此刻挺立得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剑,替他们斩断所有奔来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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