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摩枷鬼树的样子。苏紫那天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一群恶鬼追的满院子跑,此时是白天,又加之东方师兄将其炼化铸器,师兄们合力净化了鬼气,阴森恐怖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了,但陆舟外层树纹盘延,让苏紫想起了摩枷鬼树上大大小小突起的、滴沥鲜血的人面。
“我们要坐这个回去?”苏紫怯怯的躲在云梦笙身后紧紧扯住她淡紫色的长裙。
“陆舟可以省去我们赶路的精力,只需要轮换着来,其他人就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调整灵气以便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苏紫应声望去。说话的人浓眉大眼,黝黑古朴的肤色是热与力交织的产物,高大挺拔的身躯像巍峨山岳矗立云间。但他的眸子却闪出不一样的亮光,如暗夜的满月倾洒人间。
这位肯定就是云梦笙口中那善于铸器的东方师兄了。
“另外,阿鸾会帮我们隐匿行踪。”东方师兄一抬手,高昂的鸟鸣声自东方师兄手中传出。苏紫吓了一跳,正纳闷从哪传来的声音。云梦笙的“魔掌”又抚上了苏紫的脑袋,“好好看着。”便宜师父的声音轻轻传入她的耳朵。
苏紫只觉得脑中清凉,舒适感充斥着苏紫的大脑。她眼前的景色已截然不同了。青色气流如烟雾般从东方师兄手臂中徐徐升起,然后又聚在一起凝成了一只青黛色的鸟,在那鸟的头上燃烧着金色的火焰,它张开红色的鸟喙发出高昂的鸣叫声。
“这是东方师兄的灵鸟阿鸾。阿鸾原本是上古神鸟青鸾的后裔,只可惜它先天不足,又失落在冰天雪地的寒绛天,受寒霜冰雪的影响,青鸾的离天火已经不能在它身上再现了。”云梦笙收回自己的手,跟苏紫解释道。
苏紫这时再也看不到半点阿鸾的影子了。苏紫偏头回望云梦笙。
“等我教了你怎样运用灵气,你再学会灵视术你就能看到了。”云梦笙冲她眨了眨眼。
“也恰好东方师兄那时在寒绛天历练,见它奄奄一息,便用自己的灵气维持它的性命,接连七日七夜赶往炎州的圣火泉帮它拔去了寒根。虽然如今离天火的神通不能再现,但好歹保住了命。这鸾鸟通灵知晓感恩,就一直跟在东方师兄身边,后来阴差阳错就成了东方师兄的灵鸟。”
江若离补充完,打了哈个欠。云梦笙朝着他又是一记火焰,江若离侧身一闪,结果又让他躲过了去。
“我教徒弟,要你多嘴。”
“是了是了,教徒弟。”江若离微微抬起眼睑,露出他那双桃花眼,他慢条斯理的说道,“一个月前尘心殿新来的小丫头被你骗去偷净心湖里的鱼,结果差点被看守殿堂的圣兽给生吞了。半年前你怂恿养灵殿的守灵小童去捉凌云后山的火雀鸟,结果养灵殿因缺了供养,导致殿内那些真灵全跑了出来,若不是有结界困住,指不定要惹出什么大祸来。再说去年那件事......”
“江若离”云梦笙察觉到刚收的徒弟苏紫脸色有异,连忙打断正滔滔不绝数落她“罪行”的江若离,她眼中的怒火直直能把人烧穿。江若离见状不妙,摆摆手,潇洒的纵身一跃跳上了陆舟。
云梦笙气的直跺脚,“混蛋,王八蛋。”随后云梦笙运了几口气,转身笑盈盈的看着身后的苏紫,哪还有半点生气的样子。“苏紫啊,你刚才陆师叔的话你千万不要信,他就是来吓唬你的,你要相信小姐姐师父不是那样的人,对不对?”
苏紫瞧着云梦笙那“真诚的笑脸”,浅浅的酒窝里不知道酝酿着怎样的酒水,眯起的一双月牙儿眼更教人难以瞧见她的神色,回想江师兄刚才的那翻话,苏紫赶紧点了点头。
云梦笙感觉心满意足,摸了摸苏紫的脑袋,苏紫不经觉的微微一颤。云梦笙转身哼着不知哪里的小调儿踏上了陆舟。
用摩枷鬼树做成的陆舟已由江若离和温尘光布下法阵。东方师兄立在船头操纵着陆舟,他周身不时窜动着气流,吹得他的衣袂作响。
苏紫知道那是灵鸟阿鸾在主人身边陪伴。即使没了云梦笙的帮助,苏紫现在也能轻微的看到那股流动的气流中隐现的青色。苏紫照着云梦笙教给她的法门,一遍又一遍的凝聚周身天地之气,引气入体,将灵气引入体内流经各脉最后汇于心脏。现在她的心脏里已经有些稀薄的淡金色雾气,只是她现在还不能内视,并不知道自己体内的情况。
但她清晰感受到自己与前几日大有不同,精力不知道比以往强了多少,貌似身体也隐隐有长高的迹象。原来这就是修仙,苏紫想。他们已经行了不知多少路程,起初苏紫还能眺望李府,眺望苏城,看着它们一直倒退渐渐模糊直至消失。
在这之后,他们一路下来却不见半点人影。经城而过却空无一人。不光是苏紫惊讶,就连云梦笙他们也感到不太对劲。在经过一座同样空城的时候,江若离与温尘光一起下船察看,回来后也直摇头。东方师兄皱了皱眉,随即便让云梦笙教了苏紫引气入体的修炼法,而他自己替下云梦笙催动陆舟继续赶路。
“东方师兄”温尘光站上船头对着东方知远开口说道,“加上刚刚那座,这已经是第五座城池了。”东方知远默不作声,温尘光接着说,“师兄难道就没半点想法?”
东方知远转过身,月光正好倾泻在他脸上,“若离呢?”
温尘光瞟了一眼船尾方向,回答:“如以往一样,早早便睡了。”
东方知远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明月,今天是月圆之夜。“满月,又是满月。”他喃喃道,又问温尘光,“那苏紫?”
“师兄是怀疑苏紫?”温尘光摇摇头,说道“这几日我去看过,也曾指点过她修行,并暗中察看过她体内的灵气,与旁人无异。”
“五座城池皆不见人畜踪迹,而苏紫是这几万生灵中唯一的幸存者。”东方知远踱步沉思,
“或许是因为她运气不错,躲进了一个高僧曾待过的佛堂。之后又恰好被赶到的我们给救了。”陆尘光沉默片刻后开口。
“尘光,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运气了?”东方知远冷笑了一声,然后逼视着陆尘光,陆尘光自知理输,垂下头来。“自我们踏上修仙这一途,不入轮回往生,脱离生老病死众生苦。欲求三界飞仙,却仍受这七情六欲世间劫。佛曰因果,道讲因缘。万物此间种种,枝枝相系,叶叶相交。切莫以为登了仙梯,叩了仙门从此就可以超脱世外。”
“师兄教训的是。”温尘光拱手弯腰一拜。
“也可能是我太多心了。只是此次事件实在太过妖异。不得不防。”东方知远一顿,“我想,这极有可能是鬼族所为。”
温尘光身体略微一震,然后点点头:“是了,摩枷鬼树,除了他们还有谁会培养这些害人的东西。”
“仙灭神死,魔起鬼猖。妖族被西漠大佛镇压在十方界,残留余党逃亡十万大山,最后也让我仙门前辈们联手封印。魔族已经销声匿迹五十多年,现在只有这鬼族一直不太安分,还在蠢蠢欲动。”
“若果真是如此,此事事大,我们必须马上报告给宗门。”温尘光伸出一只手,他的血脉经络泛出点点金光,延伸至掌心,这些光点跳跃着,一个跳上一个,最后组成了一株金色虚幻的九叶花。他另一只手向着花轻轻一划,花叶分离,花朵向着空中飘去,掌中无头花株也随陆尘光收回灵力黯淡消散。“希望宗门早些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