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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掩埋于黄沙之下的悲伤(四)

经大家这么一折腾,整个宿舍楼的人都被吵了起来,大半夜呼呼啦啦地又涌进了我们宿舍。

卫总的身后跟着住在三楼的高管们,他们进来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像昨天那样让阳气重的男生们睡在外间,而其余的姑娘们则全部住进了内屋。

安排完众人后,卫总自己一个人穿着大衣,在走廊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末了又在拐角处烧了些黄纸,做完这些以后大家果然再也听不到那个渗人的歌声了,于是纷纷讨论了起来。

“哎!你们说这世界上该不会真有鬼吧?”一个岁数与狗蛋差不多大的销售男孩口不择言地率先问道。

“当然有!”狗蛋逞能地在外人面前开始卖弄自己,“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那见过的场面多了去了…”

老杨头看不下去了,操起一口川腔说道:“你算求了勒,莫冲壳子了(吹牛),你也就比别个大个一岁,老汉我活了浪个大啥子都见完了,就是么见过鬼,穷鬼到是见过不少,这一屋子头都是!”

狗蛋不服气,“嘿!杨老您这话说的,别看我岁数小,南北双侠听说过没?那说的就是我,想我当年在雁北…”

“别吵吵了。”工程部那个脸上带着点高原红的小伙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就在大家以为他要发表什么正经言论时,这小子竟从抽屉里摸出一面镜子,隔着门缝往女生屋那边塞了进去,“送上门的福利,你们要不要?”

大家突然安静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井然有序地排起了队伍…

猎奇与猎艳,男人的两大天性,任何年龄段都孜孜不倦,经这么一折腾,这些精力充沛的小伙子们一个个都没了睡意,而我看着表,又快到给那副邪门的棺材更换祭品的时间了…

我心里暗想,算了赶明儿再说吧,反正死人不会告状家属又不知道,况且今晚已经够邪门的了,实在没勇气一个人再去那种地方,我想着想着,慢慢的睡了过去。

屋子逐渐安静了下来,在睡至迷糊时,我仿佛听到了一个歌声。

“小妹儿,快回家,恶人把那红鞋穿…上蹦蹦,下跳跳,虎狼龙蚁来陪伴…”

我吓得一个激灵,刚想爬起身,却发现胸口像压了块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我知道自己这是魇住了,从小到大,我很小有梦游的习惯,偶尔在小时候的几次也是因为处于一种精神压力巨大的环境之下。但我这人偏偏很奇怪,每次梦游,都仿佛自己知道似的,就连外界的风吹草动也能听得十分清楚。

于是我此时想叫醒大家,但无论如何使劲,都无法开口讲话,在梦游中,我梦见自己走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而周围的环境也似乎都变成了黑白的颜色。

但此时与其说看见,不如说“感觉到”更加合适,在我昏沉沉的大脑里仿佛有第三只眼睛在看着这个世界。

以前曾在一本科学读物中看到过这种情况的解释,原理很简单,因人的脑波已是确定存在的一种波动,类似于蝙蝠在黑暗中飞行的原理。在人类精神波动异常大时,甚至有的人会靠着脑波的传感来感应周围环境的变化。

对于这种说法,在网络上曾经争论不休,但不管最终到底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况,也一直都没有一个最终的推论。但是对于梦游者来说,通常还伴随着幻听与幻觉,而这些不存在的声音与画面,通常也就是人们精神压力的来源。比如一个爱梦游的人如果经常听戏剧,那么在严重的情况下这人甚至会以为自己正在剧院,而大脑此时会选择自动为这种场景加以配乐,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人们能听到的声音,都是自己曾经听到过的,只不过在外人眼里看来却不明所以。

我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穿衣服,动作熟练而又自然,随后睡梦中的我竟然开始往屋外走去。虽然此时我的思维麻木,但依稀却可以感受到周围的环境,冰冷的夜风吹得我泛起了鸡皮疙瘩,而我却不停地走向了销售大厅,至于我偷偷替人存放棺材的那间办公室…

漠北深冬的凌晨7点,相当于南方城市的5点,是黎明即将到来前最黑暗的时刻,郊外一片漆黑,呼啸的阴风撕裂着黑暗,钻惊进了我的衣服里,令我的身体变得麻木,此时我就像身处梦境一样,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比以往更加模糊不清,更加昏暗,更加不真实。

耳边又传来了刚才童谣,虽然此时我的意识很清醒,这就是梦游症中的幻听,但我却可以清晰地听到走路时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每离办公室更近一步,耳边那阴阴的童谣声就更加明显一分。

“小妹儿,快回家,恶人把那红鞋穿…上蹦蹦,下跳跳,虎狼龙蚁来陪伴。”

那声音很稚嫩,却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又飘忽不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发现自己已经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声响传了过来,有点像狂风的呼啸,却又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低鸣,我害怕极了,虽然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自己又犯了梦游的毛病,但就是无法从这片黑暗中醒来。

我身体木然地走向棺材,伸出了手…

我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除了心跳,身体的一切机能都被停顿在了此刻,无法逃离,无法眨眼,甚至无法呼吸…

我感觉到周围的空间越来越小,越来越挤,就连扭头这种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但我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加寒冷刺骨。

忽然间,刚才耳边稚嫩的童谣声停住了,我不由自主的双手伸向了祭品,当我触碰到棺材时,一阵巨大的疼痛扯得我脑神经阵阵刺痛,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我的眼前突然看见一片金色的亮光,我的身体正在经历莫大的痛苦,随后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不知是晕过去还是睡过去,总之我就在这一刻失去了意识。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听到了有人讲话的声音。

“说了不要吵醒梦游的人!赶紧叫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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