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浮漂随着波浪一上一下，半截在水里，半截在水面上。
陆风打了个哈欠把鱼竿提了上来，饵料被水泡软，露出了鱼钩，陆风叹了口气：“这里离岸边太远了，水太深，鱼都不咬钩——要是有肉就好了。”
柏木看了一眼自己的浮漂，半只手掌大小的浮漂从他的高度看下去就像是一个白色的小点。倘若海水起一个稍大的浪，浮漂就会和翻起的泡沫混在让他分不清。
“海鱼的个头一般不小，原本我打算钓上一条就够吃一天的。”陆风把鱼钩重新扔回海里，将鱼竿靠在架子上，伸个懒腰，倒了下去。
“你不怕鱼咬钩吗？”柏木问道。
“我知道。”陆风随手搭在鱼竿的根部，从袋子里拿出一顶帽子盖在脸上。
柏木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鱼竿，浮漂摇摇晃晃的，依然故我看起来于是无争。他不在作声，把视线向外面拉去。
记忆中，或者说现有的记忆中，他是第一次看见海面。他原以为海水任何时候都是蓝色的，但实际上，尤其是在大片云层到来的时候，海水的颜色更接近灰色。而且海面之上也远非他所想象的时常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多数时候，大海都是很随意的，因而她的天气也很随意，上一秒是晴天，下一秒是雨天在海面上从来就不是什么新闻。有时候她甚至会将云层戳个洞，仅着一个孔不落雨下来，四周的雨水则落个不停。
偶尔，太阳也会只管自己晒，而毫不关心落下来的雨滴。
柏木看着海面出神，丝毫没有留意到浮漂的变化。那个白色小点闪了几下后就消失了，线轮转得嘎嘎响，柏木的脸上却依旧带着傻傻的微笑。
“笨蛋，鱼要跑了。”听到声音陆风把帽子掀开，看到面前的景象一把把帽子扔了过去。
“啊？”柏木反应过来，但面对飞转的线轮，他一时无从下手。
“笨蛋。”陆风扣住飞快转动的把手把鱼竿从柏木手里夺过来。
“力道还不小这鱼，个头肯定很大。”陆风转动把手把鱼线收了收，杆头随即变形成一个九十度的弧角，“不过这条鱼也是蠢的可以，你杆子都没锁，它居然让鱼钩把嘴钩穿了。”
陆风用身体顶住鱼竿，用双手力将鱼竿抬起，杆子的弧角渐渐平整。于是他又收了收线，杆子下垂也变回原来的九十度角，陆风随即再次抬杆：“你运气太好了……这鱼……这鱼个头太大，我们离海面太远……要钓起来太费劲……如果实在太大就只能割线了。”
陆风与鱼僵持了有一分多钟，鱼终于翻腾着白浪露了头，看起来个头与一只手臂差不多。陆风没有急着继续收线而是看着不是翻腾着的鱼：“它现在还有些力气，一会儿一离水肯定玩命地抖——以它的个头，没了浮力我估计要拉上来够呛——过会儿我把它的头提起来，鳃离了水鱼就没办法呼吸。但是你过会要替我，我一个人撑不住。”
“知道。”柏木答道。
“记得一会儿当心，这鱼的力道比你想象的大。”陆风咬紧牙关把鱼头提了起来。
正如陆风所说，头一离水鱼立刻挣扎起来，尾巴来回抖动着翻起一阵阵浪花。但鱼的体力逼近有限，它挣扎一会就会停下来蓄力，接着才会继续甩尾。
一开始鱼的挣扎的频率相当高，每一次鱼尾也会来回甩动很多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鱼尾的力道和摆动的频率都渐渐降了下来。
“不知道这渔线还能撑多久……”陆风将鱼竿偏向一边，双手因为发力不停地颤抖着，“不行了，柏木你直接帮我提竿，轮流来的话你可能撑不住，我估计也没力气再替你。”
白漠立刻伸手扶住鱼竿，双手用力上台，陆风趁机腾出一只手开始转动线圈的把手。
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鱼奋力挣扎了起来，力道和频率都比之前高很多，就如同一台发动机一样不知疲倦。
“用力啊……”陆风催促着，两人的双手都已经到达了极限，杆子的弯曲也到达了极点，似乎下一秒就可能断开。
“差不多了，把它甩上来。”陆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两人的手臂一同发力将渔线晃动起来，鱼似乎也在此时耗尽了力气，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但随着力道的加强，白漠感觉鱼竿传来的压力愈发的沉重。
“起……”陆风率先发力，柏木感觉杆子的压力忽然轻了些，立刻也发力向上推。
银色的鳞片在空中闪了闪，掉到了地上，两人也同时耗尽力气一屁股坐了下去。
“喔……呼……呼……”陆风松开鱼竿，甩了甩手坐下身去，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平时……这种个头，拉到岸边，拿捞网……捞一下就好了。”陆风咽了口唾沫下去，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你以后应该多练练，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陆风喘着气对柏木说道。
柏木微微喘着气，没有说话。
“不过有收成总比没有强。”陆风站起身来，走到了鱼旁边，“你会做菜吗？”
“我没试过，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吧。”柏木起身答道。
“也是，有的吃久不错了。”陆风按住不断乱跳的鱼，把它抓起来用力砸晕。随后两指插入鳃盖里权且提着，挑了家餐厅招呼柏木走了进去。
“不知道这里的调料还能不能用。”陆风走进后厨后说道，他把鱼随手搁在案板上，随后就开始翻箱倒柜寻找未开封的调料。
柏木进门后也随手把渔具放在一边。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厨房让他有一种熟悉感。
“按照我的认知，煲汤是最划算的，但是这里连水都没有。”翻出了一堆调料后，陆风又打开了所有的水龙头，但是没有一滴水落下。
“火倒是还有。”柏木打开了一个灶台，红色的火焰钻天而起。
“你怎么打开的？”在灶台上摸索了一阵后陆风问道。
“下面有一排开关。”柏木指了指灶台突出来的一条边的下方。
“哦……”陆风蹲了下去，“你知道的还不少嘛——要不一会儿你来掌勺好了，顺带杀一下鱼。”
“哪啊，我不过就知道一个开关在哪而已——而且进来的时候稍稍注意就可以看见了吧。”柏木说道。
“随便，反正我手痛——鱼我钓上来了，烧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陆风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拍了拍柏木的肩，“就这么说定了，我去望风，免得有人印象我们吃‘独食’——唉……记得留一段，以后钓鱼还用得上呢。”
“知道了。”柏木有些无奈的答道。
送走陆风以后柏木又在原地发了会呆。说实话他对烧菜是一窍不通，现在也只能指望自己以前是个大厨，手还记得怎么做菜了。
鱼似乎醒了过来，跳了一下，把自己弹到了地上。
柏木把鱼重新捡回到菜板上，单手按着鱼头。鱼的眼镜惊恐的睁着，似乎正盯着他。
“老兄，你怎么没进化个眼皮什么的——都要上路了就不要这样看着我了吧。”柏木把一层白布蒙到鱼头上，抽出菜刀在鱼肚上比划了几下，“听说你们海洋生物都没有痛觉，哥们我最近不容易，只好麻烦你上路了。”
“超度啊你，要不要再念卷经。”陆风的脑袋探进了后厨。
“要不你来。”柏木挥着菜刀说道。
“切……”陆风又把头收了回去。
柏木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刀锋沿鱼肚轻轻划过，血液顿时涌了出来。柏木随即将刀放到一边，伸手掏出鱼的内脏，斩去鱼头，切掉鱼尾，又沿鱼肚的切口将整条鱼分成了两半。好在这条鱼没有鱼鳞，省去了去鳞的麻烦。
一切工作做完了以后，柏木又发了愁——没有水怎么洗鱼？
“用这个吧——虽然过期了，但是毕竟是矿泉水，洗洗鱼应该没什么问题。”陆风把一箱矿泉水扔到台上说道，“切的挺不错的——你真没做过菜？”
“没有啊。”柏木把其中一半鱼拎到水池边，拧开瓶盖将一瓶矿泉水浇下去。
“不知道那帮家伙怎么样了。”陆风靠着墙说道。
“照你的话说——他们靠剩下的食物不是还能撑一周时间吗。又不是所有的东西过期了就不能吃，就像这些矿泉水一样，只不过有隐患而已。而且其他的，比如腌制食品，各类肉干什么的，两年完全能吃啊。”柏木一边洗鱼边说。
“也是，再不济，人不吃不喝还能活三天呢。”陆风说道，“不过喝水倒是一个问题——你有办法吗？”
“蒸馏水喽——这里火就是现成的。一箱子矿泉水，烧开了想办法把蒸汽导出来不久行了。”柏木说道。
“你脑子偶尔还挺灵的嘛，不过听起来好像挺麻烦的。”陆风说道。
“那要不直接喝矿泉水好了。说实话，我不怎么明白——这种东西怎么会有保质期。”柏木把洗好的鱼肉放到盘子里，随后把剩下的一块拿过来。
陆风忽然拦下了柏木：“这一块就当存粮了吧，免得之后钓不到鱼——就按你说的腌起来吧，反正这里多的是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