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在试衣间里呆了有十分多钟,一直在回忆两年前和今天反生的一切中的种种细节。相较于与两年前的军队入侵,这一次更像是绑架。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人受伤,实施者也一直狡猾地躲在幕后。
但是这么大的动静,又不像是无聊的绑匪们弄出来的。一次性绑架这么多人纯粹只是想要钱的话未免太说不过去了,但想和政府谈条件的话又太小儿科了。亚瑟隐隐感觉这次的举动始终绕着两年前未解的谜团转着。
当亚瑟重新回过头整理思绪的时候又被自己的“天真”打败了,想了这么久还是在原地打转。实施者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表明自己的目的,说得话也是不着边际,两次事件又都发生在依徳,傻子都猜出来这次的事情和两年前脱不了干系了。
无论如何,这种人为的事情一般都没有好结果,还是让学生们尽快离开东院的好。亚瑟想着推开试衣间的门,门外空荡荡的,丝毫不见夏瑞的踪影。
“夏瑞,夏瑞……”虽然预感到夏瑞已经走远了但亚瑟还是在店里喊了几声,当然根本没人回应他。
“去哪了……”亚瑟想着在店里又转了一圈,恰好看见镜子中的自己:
下身没什么问题还是一件黑色的休闲款式的裤子,但上身的T恤除了是黑的外还印着一只粉红色的猪头。
亚瑟的脑子一下子通了:夏瑞那家伙是嫌我跟着他太烦了吗……
话虽如此,亚瑟还是希望能找到夏瑞,虽然他很想把幕后黑手直接揪出来问个明白,但他还是希望不要有什么意外发生。两年前的袭击虽然最后的结局不是那样惨烈,但在事件中受伤的人很多,他也留下了无法介怀的愧疚。如果不是无法突破围困的话,亚瑟根本不想有人留在里面。
亚瑟扫了一眼衣架全都是映着各种图案的休闲款式,虽然不乏材料上乘的名牌,但还是对不上亚瑟的胃口,他喜欢简单低调一点的衣服,挑了一圈才勉强找到一件印着字母的白色长袖,亚瑟又匆匆找了一件黑色外套罩在外面跑出了门。
但刚出门不过几米亚瑟忽然发觉到自己忽视了什么,亚瑟的目光快速扫了四周一圈,除却自己刚才所在的店铺外还有三四家的店亮着。东院脱离依徳已经有两年,这两年间应该没什么人在活动,虽然东院有自己的发电站,但是一直没人维护应该早就断电了,但不久前午夜十二点的钟声还响过。
亚瑟开始责怪自己一路上都在出神乱想,这么明显的问题都没发现。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软禁那么多学生,幕后黑手都一定要确保学生不能离开被困的地方的,这种时候无论是再坚固的牢笼都可能靠不住。还要有人,至少要几十个人才能看住这个数量的学生。
这些人想必并没有收到什么暗中潜伏监视的命令,因为这种命令对于看管学生是多余的。在明白对手是谁,又没人站出来煽动之前学生是闹不出大的乱子的。
不出意外这些人已经在这里待了相当久了,一定受不了整天无所事事夜晚又要呆在黑暗中。一定是这些人恢复的电力。不过这些人一定没有把所有的电力都恢复,路灯一盏都没亮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且也没必要这样做。现在他们一定呆在灯火最亮的地方的附近,学生们也会朝这种地方靠近,他们还可以更方便地盯着学生。
亚瑟的神经渐渐兴奋起来,他跑进一处教学楼中,开始爬楼,但当爬到一半时他又犹豫了——他还没找到夏瑞。
“出不了大事,学生们都安全的活着对于这些人来说更好。”亚瑟安慰着自己,继续向楼顶跑去。
学校的教学楼一般不会很高,七八层就是这种建筑物的极限了。所以亚瑟爬到楼顶后并没有看到他想要见到的景色。但这也就够了,他原本就对立刻得到“答复”没抱多少希望,他直接上楼的原因更多是想找一找附近最高的建筑。
亚瑟观察了一圈发现只有六处建筑明显高过四周的同类。离得最近的是一所酷似半圆形剧场的建筑物。
亚瑟正想下楼,却忽然感觉那座建筑物的楼顶出现了一道光,而且接连闪动了两次。过了一会那道光又闪了两下明显是冲自己来的。
当那道光第三次出现时亚瑟确信那是让自己过去的意思,于是一路小跑着下了楼。
这栋半圆形的建筑正是依徳东院的图书馆,足有十六层,象征着知识的无上地位。在赶往图书馆的路上亚瑟也思考了一下是否有是敌人的可能性,但很快就排除了这点。
图书馆有十六层,而且通往天台电梯需要工作证,只有在一楼的大厅才可以搭乘。图书馆大厅的灯是长亮的总闸在地下车库也需要工作证才能前往,现在灯都熄了,显然图书馆的电力并没有被恢复。没有电梯上下楼,除非是必要,否则根本不会有人吃饱了撑的跑去爬楼。
亚瑟渐渐逼近图书馆的门,电力驱动的大门因为忽然断电的关系紧闭着右侧上锁的偏门被人撬开了,准确的来说是锁被融掉了,原本光滑的锁面变得漆黑,金属熔化的液体粘在玻璃门上凝固了,而门上锁眼的位置则是一个呈漏斗状的破洞,外大里小。
亚瑟几乎可以确定是自己的熟人干的了,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名字。
尽管亚瑟尽可以慢慢爬漫长的楼梯,但他还是加快了速度,原本常人至少要爬二十多分钟的楼梯他仅仅只用了十多分钟。楼顶上的场景和他预想的一样,天台上有两管天文望远镜,林晓杰用其中的一管观察着人流,夏芸萱则陶醉的看着星空,银色的手电放在林晓杰的手边。
半响亚瑟才反应过来:“有什么发现吗?”
“大部分人都在往政学院走,那里好像还通着电。不过我用热感应看过了,政学院地下室有人,带着枪,应该就是负责看守我们的人了。”林晓杰把望远镜调整了一个角度,沿着主干道移动着,“东院的地下通道里也有人,应该是一起的,一共五个人。”
“另外几座比较高的教学楼顶他们也安排了人,这些家伙刚才给你发信号的时候应该已经发现我了,现在在地下通道往这里赶的人大概就是过来查看的。”林晓杰的脸从望远镜前挪开,“你手头有武器吗?”
“没有,保安室里应该有些电击枪之类的,不过跑过去要一个多小时。”亚瑟答道,“你能找找夏瑞在哪吗?”
“他没和你一起吗,”林晓杰有些奇怪。
“他半路把我甩开了。“亚瑟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
“不用费劲了,他要是不想别人找到他,你永远都找不到的。“夏芸萱说道,“不过也反犯不着担心他,他自保的手段多得很呢。”
“他们上来了,就两个人,其他人在楼下等着——这帮人居然用猜拳的方式决定谁爬楼。”林晓杰摇了摇头说道。
“有的时候我觉得你的能力还挺酷的。”亚瑟说道,对于这种事情他一向很主动,加上有旧怨在前,他更不想客气了。
“是不错就是伤眼睛……”林晓杰揉了揉眼睛,“又要劳驾你走一趟了,我容易打草惊蛇。以他们的速度,起码还要十分钟才能到八楼。”
“好。”亚瑟回答地很干脆,立刻转身步入了楼道中。
黑暗的楼梯间,两个身影正在楼梯上缓慢向上运动着。
“如果我刚才相信自己的直觉的话,我就不用爬这些讨厌的楼梯了。”一位雇佣兵说道,他身上的装备都已经脱去,就穿了一件迷彩T恤在身上,下身是一件军绿色短裤,身上仅留一把步枪和一把手枪。通讯器别在腰间。另一个人和他也差不多,但爬楼的速度明显要慢上不少。
“这些家伙一点都不讲道理,“另一个人说,他醉的不轻,舌头在嘴里打卷,“有本事就不要趁人之危,我连他们有几只手都看不清——(喘气声)你确定这些人和我划拳的时候没作弊?“
“谁让你喝这么多。”走在前面的人说道,“这个鬼地方连灯都没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最多不过是几个学生而已,这些人估计都猜不到有人在监视他们,”被甩在后面的人扶着楼梯艰难地坐了下来,“唔……我不行了,这次喝得太多了,地面都在晃——你先上去吧……”这位喝醉的雇佣兵一个没坐稳,一连滑下去几级台阶,枪托砸在台阶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
“我没事……”滑下去的人在黑暗中说道。
“幸好你没走火,白痴。”另一人骂道。
“怎么了?”通讯器的传出了一阵声响。
“没事,那白痴喝过头了,我估计一会他就要一路滚下去了,你们派个人上来吧,这白痴要是走火了就完了——最好再来几个人和我一起上去。我觉得有些奇怪。”走在前面的人解下腰间的通讯器回答道。
“嘿,哥几个,洛汗在楼梯上晕过去了……(哄笑声)——好的,山猫,过会儿我会让人去接他的。”
“唉……都是些没吃过枪子的犊子。”山猫感叹着,他摸到了装在步枪上的灯的开关,但沉思一下还是放弃了,这样做会打草惊蛇。
山猫重新开始爬起了楼梯,但速度加快了不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还剩两层的时候,山猫把上身连同枪口一同从扶手间探了出来。月光从天台的门口照了进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我宁愿它锁死了。”山猫说道。
剩下的路让山猫心中的不安不断攀升着,他猫下身,咬紧牙关,松开保险,枪口朝前仔细听着四周的声音慢慢前进着。
果不其然,仅仅爬了一层,一个黑影就冲向了他。山猫凭着刚才二十多分钟对黑暗环境的熟悉和第六感,判断出了他的大致攻击方向,但他没有开枪。离得那么远还要直直地超前冲是“外行人”才会犯的错误,山猫判断自己面对的只是一个学生。对付一个学生,用枪托砸两下就是了,没必要浪费子弹。
“山猫”很轻松地拦下了第一下,但力道比他想象地轻许多。
“不好。”山猫在心里喊道,果然他的反击挥空了,而且下巴中了一拳,他的脸一下麻了。”山猫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平台的边沿,他的脑子嗡嗡响着,但还是在瞬间朝着黑暗中开了几枪,并打开了照明。手电的光芒忽然在黑暗中出现,让山猫觉得有些刺眼,但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对方受到的干扰要比他多得多,强光可以让这个对手瞬间短暂失明。楼梯这么窄如果他选择迎上来,山猫可以立刻开枪连瞄准都不用。如果对手选择逃跑,山猫则可以借机撤退。如果对手存心要和自己僵持,那么在那段眼睛的适应时间里,山猫可以立刻调转照明方向寻找敌人,他处于弱光处,适应速度必定比对手快。
而这一切可能只需要听对手脚步声就可以判断了。
除此之外“山猫“还有最后一招,他的身后就是一段向下的楼梯,即使他规划的之前的一切方案都没有用,只要自己还有余力,立刻可以借势逃走。
但现在他需要等待,等待脚步声,或是一个无措的身影被他的目光锁定。
麻痹感已经蔓延到颈部,严重影响了他的感官,他的脸被拳头“问候”过很多次还是第一次有这种麻痹感,平常最先感到的是肌肉的撕裂感和晕。不过他到底还是赢了,留在楼下的人应该已经通过通讯器传过去的枪声发觉了异常,而且想必已经通知了驻守的同伴。
他想嘲笑一下对手,但脸上的肌肉都僵住了,做不出任何表情。但他的对手显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慌张,那影子尽管还是出现在他了的目光中,但丝毫没有收到强光的干扰直接朝他冲过来。并且在枪口再度喷出怒火前,那影子已经单脚蹬着楼梯扶手并借力在空中侧身用手肘把他撂倒在地。整个过程竟然不到一秒!
与那黑影的手肘接触的一瞬间,山猫全身的肌肉就一起抽搐着筋栾起来。当了这么多年雇佣兵,山猫第一次见到身手这样好的人,也是第一次遭到这种邪门的能力袭击。他几乎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了。
黑影很快便松开了他,捡起了他腰间的通讯器。山猫依旧不断抽搐着,但尽力侧过身去想看清那人的脸。
黑影不断活动者刚才与“山猫”接触的那只手的手指,不时有小火花在他的指间闪动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通讯器的那头乱糟糟的,看来正在朝楼上赶,不时有声音传出:“山猫,山猫,你能听见吗。”
“没事……”“山猫”瞪大了双眼听着自己的声音从黑影的口中发出,“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学生朝我扑过来害我走火了,不过已经被我用枪托砸晕了。”
“是吗?”另一边仍然然有些怀疑,但脚步声确实慢了下来。
“啊,他很强壮。”黑影低下头盯着“山猫”,“这没什么人就两个女学生和刚才那个男学生,我一会儿赶他们下来。”
“……”通讯器那端的人显然有些犹豫沉默着。
过了几秒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通讯器那头重新传来了声音:“你确定没问题吗,‘山猫’?“
“没有,一群学生而已。“黑影冷淡的答道。
“知道了,尽快下来。”通讯器那段的声音彻底停止了,似乎一切已经过去。
一抹笑意在“山猫”的脑际划过,眼前的人究竟还是太年轻,要不了多久楼下的人马上就会上来。这些在刀尖上舔血的人本来就对各种情况异常的敏感。刚才忽然提问其实是一种暗示,如果接下来回答事先安排好的暗号的话,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但即使眼前的人能猜出出这层意思,不知道暗号也没有意义。
当然无论“山猫”在心里如何嘲笑眼前的人,此刻他都是一个输家,他的生命此刻就掌握在眼前的人的手中。
来吧,早晚有这么一天的。
“你的代号叫‘山猫’对吧……”黑影忽然蹲下身来。在黑暗中山猫得以看清楚那人的蓝色眼睛与金色长发,这人的语气相当柔和,虽然看不清脸,但“山猫”基本可以判断这是一个在所谓的贵族教育中泡大的人。这类人他最看不起,犹豫不定,软弱不堪。
“雇佣你们的人是谁。”黑影把手放在“山猫”的胸口,“山猫”身上的痛苦顿时减轻了,过了一会他甚至感觉那痛苦已经完全消失。山猫长出了一口气,刚才对他的折磨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他知道自己的敌人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他开口,但干他们这一行的最看重的就是忠诚,更何况他已经断定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他决定陪这人耗下去,直到自己的同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枪口对准眼前的这人。
“你不想说也可以,”黑影盘腿坐下,“你的同伴里总有嘴软的,等我抓到他们就知道了。”
“山猫”觉得自己仿佛在听一个笑话,闭上了双眼。
“哼……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对吗。”黑影捡起了被丢在一旁的步枪,关上了枪旁的照明,站起身来,“我们打个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