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带着小丫头一路狂奔,一路上陈道凡暗自心惊,这小丫头,像是只有一缕魂力在控制肉身一般。
四人不多时,便来到了城门外,城外黄沙漫漫,远远的,陈道凡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
几人迅速接近,人群中间,映入眼帘的是两派阵营,一边是十几个衣着各异的男人,另一边,三孽大师已经褪下孽狱袈裟和佛珠,身穿一身黄色的普通僧袍,闭着眼睛,默念着经文。
而他的身后奚宣两眼发红,不停地喊叫,他的身体上缠绕着一圈言灵灵绳,不能动弹,想来是三孽怕他冲动,制住了他。
双方皆大都沉默不语,只有奚宣一人在不停地叫骂。
“三孽,你个混蛋,你放开我,你制住我,有什么意思?老子的事不要你管。”
“三孽,你放开我,你凭什么渡我,我不要你渡,三孽!”
“高寻,你个王八蛋,你儿子是我杀的,有本事冲老子来,你们动他算什么本事?”
“还有你们,东漠五狼,我看是东漠五狗罢了,被老子抢了一桩造化而已,算什么?有本事冲我来!”
“吴垅,你算什么男人!你的胳膊是老子砍的,冲我来啊,他一个老家伙说的话算什么,老子不认!”
“杜绝,你夫人和她腹中的胎儿也是老子杀的,你来杀了我呀!来呀!”
……
“向脊,你老父亲死的时候,那一声脊儿叫的可是真好听,嘿嘿,那可是老子杀的第一个人,那年老子才八岁,向脊,你不杀我,不当为人子!”
奚宣看着对面的十几人,一个一个挨着骂过去,可是对面的众人虽然气愤,却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三孽和奚宣。
陈道凡眉头拧在了一块,这奚宣,竟是这样的人,三孽为何要渡他,难道只是因为他犯下了罪孽么?
众人并不理会奚宣,奚宣的声音渐渐不再凶厉,痛苦中带着一丝哭腔。
“我求你们了,我求求你们了,你们杀了我吧,饶了他,这些事都是我做的,不是他呀。”
“我求求你们,剐了我,阉了我,把我剁碎喂野狗,扒我的皮,抽我的筋,断我的谷,喝我的血,杀了我吧,冤有头债有主。”
“你们行行好,他可是三孽,红尘中大慈大悲渡了九百年的三孽大师,你们下得去手么,不要动他,我求你们了。”
奚宣声音渐不可纹,他跪在三孽身后,哭了起来,先是小声啜泣,紧接着嚎啕大哭。
“天,你为何要生我!”
“佛,你为何非要让三孽渡我?”
“佛,你睁开眼看看,凭什么我这般恶毒之人,要他来替我死,他不是你忠实的佛众么!”
“为什么,为什么,啊!”
突然,一股惊天的气势自城中升起,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已经出现在了两派之间。
众人连忙行礼,“见过戚武天侯!”
此人正是戚月锦的父亲,所谓的漠荒蕴星境第三人,大天侯戚月武。
戚月武站在那里,与周围浑然天成,他不怒自威,淡淡开口,“众人不必客气。”
三孽睁开双眼,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三孽恭候戚月道友多时了。”
戚月武叹了一口气:“唉,三孽大师当真要如此草率?”
“贫僧大限将至,渡不得他人了,我佛曾入梦来,降下法旨,我该卸下这身皮囊,去跟随师父们的脚步了。”
他身后的奚宣已近停止了大哭,死死地盯住了戚月武,“戚月武!你不是一向公正么,你杀了我,别动他!你杀了他,岂不是不公不正!你戚月武的名声以后要怎么搞!”
戚月武皱了皱眉头,可是依旧只是神情复杂地盯着奚宣。
三孽头也不回,手中掐印,“阿弥陀佛,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只见一道言灵灵力自他指间传出,直接飞到了奚宣的口中,奚宣顿时被封住了言语。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奚宣双手捏拳,因为过于用力,缝隙里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陈道凡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哪里是用佛法渡人,这是强渡!
他准备上前,却被丁凌寒一把拉住,他看向丁凌寒,只见丁凌寒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戚月武退到一旁,三孽向众人鞠身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开始吧。”
领头那人先站了出来,行了一礼,“在下高寻,请三孽大师断此孽缘。”
高寻灵力攒动,右掌之上灵力凝聚,传出惊人的波动,他神色一冷,全力一掌向三孽打去,奚宣的眼里,赤红得快要流出鲜血一般。
三孽不躲不闪,硬生生挨了这一掌,他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脸色发白。
紧接着,众人一一站出。
“东漠五狼,请三孽大师断孽缘!”
“吴垅,请三孽大师断孽缘!”
“杜绝,请三孽大师断孽缘!”
……
“向脊,请三孽大师断孽缘!”
刀,剑,棍,掌,拳,腿,枪,一击又一击,或冰冷,或火热地落在了三孽的身上,三孽自始至终,一动也不动。
等众人皆将所有的苦痛,所有的伤难发泄完毕,三孽的身上,僧袍已经破烂不堪,金黄色的僧袍,被鲜血染得赤红!
奚宣不知道晕过去几次,又再次醒来,他觉得自己就算在地狱之中,怕也不如这般光景。
三孽的右臂,已经被砍了下来,他的胸口,是一道贯穿的枪伤,背上有一道长长的剑痕,深可见骨,腿被踢得变形,眼睛也被打瞎,他的嘴角血迹不断。
虽然按理来说,拓海境的人很难伤到作为大天侯的三孽,但是三孽这次不做任何防备,而且看样子,也提前破去了自己的金身,不然怎么会是这般的情景。
三孽左手放在胸前,依旧是道了一声佛号,嘴角不停地流下鲜血,“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奚宣的孽缘,贫僧已经尽偿,前路漫漫,各位施主,还望珍重,有缘再会!”
“再会。”众人双手合十,向三孽一拜,径自向远方离去。
日头渐高,可是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景象,陈道凡竟然感到了一丝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