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凡是不知名的乡下农家孩子,这种介于平民和难民之间的家庭背景,使得他和大部分贫民家的孩子一样,都有一个远大的梦想——餐餐都有大鱼大肉为伴。
不过,最近他感觉这个梦想有点肤浅了,毕竟物质上的满足远远比不上精神上的愉悦。所以,他现在又多了个远比同龄人要有深度的多的梦想——他希望隔壁的赵小花只和自己一个人玩。
然而现实的骨感总是来得太快,在两个月后年仅五岁的王不凡就意识到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就像他想尽办法去吸引赵小花的注意力,却敌不过地主家孩子手上的两串冰糖葫芦。
连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初恋就这样宣告破产了。懵懂的好感在还未成熟的心智面前变成了强烈的占有欲。而面对每天都拥有两串糖葫芦的强敌,王不凡败了,败得很惨。
嫉妒与悲伤交织在他的生活中,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这个五岁的孩子感到不知所措。他不懂这种复杂的情绪是什么。
事情的发展本应该是这样才对的,但王不凡有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从小到大,他在心里产生疑惑时,就会有一个声音做出解答。因为这能力与生俱来且又难以和其他人比较,使得年幼的他以为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
这一次他也在产生“这样的心情我不懂”的疑惑后,得到了解答。
【这是初恋被抢而产生的挫败感,以及对现实的不公平产生的愤懑。俗称金发败犬综合心理症。】
很好,五岁的娃成功的学到了失恋这个词,只可惜幼小的年纪并不足以撑起他对情感的认识。
不过,在毫无所觉逃避心理下,王不凡学会了眼不见心不烦。
既然想要去无视,那就需要移开注意力,而他与生俱来的能力便给他提供了一种途径。这个世界有太多他不能理解的事,而寻找答案无疑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乐趣。
日子就这样渐渐过去了,孩子的喜欢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成为金发败犬的二十几天过后,王不凡就已经学会不去在意赵小花了,只是他染上了另外一种恶习——对知识的渴求。
他开始对一切不懂的事物产生了兴趣,乐此不疲地寻找着答案。孩子的眼里事情永远都是那么简单,对或是错,非黑即白。
但是大人的世界从来不是这么简单,五颜六色铺满了整张白纸,对或是错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即便是身体里好像全知全解的声音,很多时候也给不了王不凡答案。复杂多样化又难以理解的东西,这就是人心。
不过,即便王不凡不懂,却也已经表现得远比同龄人懂的多,有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这就是所谓的深沉。
随着年龄的增大,王不凡渐渐和同龄人分道扬镳。
并不是谁孤立谁的问题,只是单纯的因为合不来。至少总是一个人的王不凡是这样想的。
孤独却不寂寞的王不凡就这样顶着“奇怪与孤僻”的头衔迎来了转折点的十四岁。
…………
王不凡的父母是普通的农民,本着下一代不要再像这一代一样吃不饱穿不暖。在有限的文化下,他们给自己的孩子取了王不凡这个名字。
当然,他们本来是想取王富贵的,可这附近的农民们,用富贵、平安、健康、有福这些词取名的实在太多了。什么李富贵啊、黄平安啊、周健康啊、陈有福啊比比皆是。所以,在绞尽脑汁后,王不凡这个名字出现了。
不凡本来只是寓意,但王不凡的父母还真的没想到,这孩子有点与众不同。刚开始还没注意到,但随着和左邻右舍谈论带孩子的琐碎小事后,王不凡的母亲意识到了一件事。这孩子好像生而知之。
于是,她简单地对王不凡做了一些测试,显然很多她没教过的常识,王不凡却清楚的很。举一反三是天才,而无中生有则是——怪物。
怪胎!王不凡的母亲脑海里瞬间蹦出来了这个词语。作为一个文化低下的农民,她感觉到了害怕,即便这是她的孩子。
未知的东西总是最让人恐惧的,而王不凡的不凡之处并没有让对他有所期许的父母产生半点欣喜,反而是避而远之。
在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后,冷静下来的王妈王爸还是做出了选择,终究是血浓于水的思想占了上风。在包容与隐瞒中养育着怪胎儿子。
只是,终归是心有芥蒂,当王妈王爸真正不在意王不凡的怪异之处时,却发现已经错过了某些重要的时间。不知何时起王不凡已经习惯了将所有事情憋在心里……
…………
以出生决定地位的想法是可笑的,农民的孩子不能总是农民,地主的后代也未必还是地主。
作为一个国家的统治者,帝国的皇帝是英明的。倘若人民找不到改变命运的道路,那国家都将会是死气沉沉的,人才更是难以获得。
所以,身处帝国的平民孩子,在十二岁时都必须去往当地领主所管辖的平民学校学习。知识是改变命运的首要条件。而一技之长则是养活自己的必要基础。当然学费全免。
经过两年的学习,成绩优异者将去往帝国首都的学院进行深造。而余下的孩子则会留在本校学习一些技艺,来养活自己。当然,这些算不上太高明人人可学的技术,往往意味着供过于求。所以,没能靠着知识改变命运的人,就只能靠其他路径寻找机会了,比如成为士兵学习武艺,然后上战场建功立业。只是机遇越大,风险越大。打仗是要死人的。
每个领地的平民学校每年都有五个推优名额。而五个名额的排名也决定着去往学院的选择权。帝国首都的学院有三所,其中最为出名的无疑是帝国皇家学院,其次是帝国贤者学院,最后是帝国战争学院。
显而易见它们分别代表了帝国的三种立场。贵族派,学者派,以及武斗派。
平民的学生们是不能也不敢去接触帝国的政治圈的,所以他们往往也就在余下的两所学院里做出选择。
贤者学院两个名额,战争学院三个名额。选择权由高到低。不过一般来说,通常是前两名去贤者学院,后三名去战争学院。毕竟当个学者肯定是要更轻松,况且排名也摆在了那里。
身为“生而知之”的怪胎,王不凡毫无疑问是学校的第一名。不过,他并没有选择贤者学院,而是选择了战争学院。
而第二名的赵小花,和第三名地主家的傻儿子则如愿以偿,一起去了贤者学院。当然作为补偿王不凡从地主那里拿到了一笔足够家里大半年开销的钱。
只是王爸王妈看到这笔钱时并没有王不凡预料中那样高兴,反而有些闷闷不乐。毕竟即便是再没有文化的人,也知道这是拿自家孩子更好的前途换来的。
于是当晚他们俩便急匆匆的带着王不凡去往地主家求情,希望可以将两个孩子间的交易作废。
只可惜,他们甚至连对方的人都没有见到,便被赶走了。是的,被赶走了。十四岁的王不凡再一次体会到了阶级之间的差距。而后便是一种苦涩且又不甘的心情在心底油然而生。其实所有人都谁知道的,即便是见了面,退了钱,也同样无法改变什么,从老师上报了名额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但心有不甘才会想做点什么。哪怕于事无补。
第一次,王不凡产生名为懊悔的心情。也同样是第一次,他懂得了“为了你好的做法,往往并不好。”他是多么的希望父母责骂自己,甚至痛打自己一顿。可是他们并没有。直到王不凡跟随学校离开家乡的那一天都没有。他们唯一做的事,就是在王不凡离开的那天摸着他的小脑袋,递给他一袋沉甸甸的金币,以及说着一段告别的话。
…………
坐在马车里的王不凡,还想着离开前父母的表情,那是一种无论如何他也解答不出来的复杂表情。“生而知之”的人,反而更不懂人心。
就像他在临行前听到那段离别的话时,接过那袋沉甸甸的钱袋时。明明视野渐渐变得模糊,嘴角却忍不住地往上翘。心脏好似触了电又像是在挠痒,不知为何爽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