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青脸肿的日子已经持续一周多了,这期间王不凡陆陆续续也已经挥了有近五千次剑了。
而后,某个下午。晴空万里,蔚蓝无云,烈日毫无遮蔽地对着人间暴晒,连微风都只剩热浪翻滚的余韵。汗落个不停,所幸不远的远方还有树荫能带来一丝慰藉。
毫无疑问有人躲去避难了,是在酷夏中挣扎还是在树荫下放松,这并不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特别是在大部分人都差不多练熟了武器的基础技艺以后,就更是如此了。
灾难总是接踵而至,这是世间的常理。前进或是退缩,也同样是永恒不变的课题。你愿意做一秒种的英雄,还是一辈子的懦夫?这不应该是在现场即问即答的问题。而是应该在面对很不起眼的小困难时就开始做出选择。
就像天平一样,需要不停地加大一边的砝码,这样才能在关键时刻变得果决,倾斜而下。
四季总有一次凋零,结果无数次凋零。畏惧总有一次逃离,结果无数次逃离。
王不凡此刻并不想逃离,逃离热浪或是逃离练习。因为他悟了,大彻大悟的悟。
练剑也好,挥剑也罢。所谓熟能生巧只是一个概括。它们两者的唯一目的都只有一个,了解剑,了解自己,了解自己与剑,而后才开始了解世界。
眼下,王不凡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某个念头。
是时候开始学习基础剑技了。
因为现在他无论是对于手上这把剑重量的掌控,还是对于发力时身体的反应都已经相当熟悉了。
于是,他开始练习剑技。头顶烈日,脚踏热浪,便是顶天立地,与他此刻翻涌的热情交相呼应,正和他意。
当然,其实在挥剑期间王不凡也曾焦急和慌张过,毕竟看着周围的人都已经耍的有模有样,再菜的人都可以打完一套时,又会有几个人不感到焦虑呢?特别是还一招半式都打不好的人。
但当他此刻开始练习剑技时,他发现一切都是值得的。比起刚开始的半吊子练习,他现在上手的速度很快。
也总算能有点明白,每个剑式的动作为什么要那么摆,当挥舞剑时,发力点究竟在何处。无疑这对王不凡来说是极大的鼓舞。
而现在,他感悟最深刻的便是刺。
他总算是弄清楚那股别扭感,那个挡着他发力的存在是什么了?
是姿势。
每个人的身体结构虽然大致上是一样的,但细节处却各不相同。所以,不管如何,就算是同一剑技,在不同人的手里其效果也会不同。
就像有人天生适合某种武器,适合某种技艺一样,那种适合便是因为身体结构的原因。
所以,王不凡决定修改一下刺。
前人研发的招式,必定是最适合他本人的,而后来者学习,很难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原因也正是如此。
原封不动地照搬也不是说不对。只是,难以超越范本。所谓超越,永远不会是复制粘贴。
于是,王不凡开始思考。什么是刺?
以点击面只是其外表。它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一点寒芒先至,随后枪出如龙。】
(额……听着很酷,但……那是枪吧?)
【就不能是剑吗?】
(!)
王不凡一愣,而后恍然大悟。是啊,为什么不可以是剑呢?
于是王不凡有些懂了。何为刺。
既然是起手式,那必定要强占先机,所以刺所追求的是速度以及气势。舍我其谁的气势。
为什么只攻一点,力量也只汇聚在一点?为什么不能是冲过去横砍呢?以前王不凡不懂,现在他懂了。
是速度,极致的速度。
发力在冲出去的一瞬间便完成了,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姿势,冲。不需要再挥动手臂做出多余的动作,因为那会让剑攻击到敌人的时间间隔变长,会让敌人有更多的反应时间。所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便被合理的运用到了刺上。
速度即是重量。
于是,王不凡开始了练习。
比起王杰演示的动作,他的背要更加得前躬一些,双脚错开的距离更小一些。右手握剑,剑身笔直向前。右臂向腰后收缩,手臂保持水平。而后猛地抬脚用力一刺。
(舒服!)
这一次,王不凡感受到的别扭感比之前要小很多。虽然还是没能够完全发力,但已经改善了不少,无论是在速度上,还是威力上。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找一个点,最适合自己的点。
于是,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王不凡都在干一件事,改善刺,将属于创作者的刺,改编成适合自己的刺。
几天后,他的刺虽然不如其他人来的熟练,看上去却更加的浑然天成。无疑这是巨大的成功。
但成功之后便是新的难题。
他将刺是改的差不多了,但其他剑式又该如何下手呢?
就像王不凡搞不清何为刺一样,他同样不懂其他剑式的意义而且是远远的不懂。
能在刺上面取得成功,一方面是因为这招对他来说最容易懂,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体内声音的提示。
但现在,他自己搞不清楚,体内的声音也对这些问题缄默不语。
当然,对于体内声音的无动于衷,王不凡表示非常理解。他自己也同样感觉到了,他对其他剑式的理解并不像刺一样,只差临门一脚,一点就通。
所以,归根到底,是他自己的感悟不够。但感悟不够,也不能成为不学习剑技的理由。开学测试只剩下半个月了。王不凡没有时间再去想东想西。
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将剑技练熟,以及让每天鼻青脸肿的程度轻一点。
前者关乎考核,后者关于颜面。
两者同样都无比重要,所以王不凡没有理由不练剑。
夜幕悄然降临。已经完全适应训练的王不凡,口中喘着粗气半躬在训练场上。在他一旁的温不胜也同样好不到哪去。而距离两人有些距离的远处还有一个人在放肆地奔跑着,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崩坏的笑容。眼神暗淡无光,大概是被某个魔鬼玩坏了。
许久后,曾阿牛总算是将多出来的十圈跑完了。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因为接下来是多出十一分钟的扎马步,以及多出两百次的挥剑,和多出三分钟的杀气与多出一分钟的挨揍。
这样的状况,并不只是在今天才发生的。而是在曾阿牛开始晚训一周以后,便被告知了。
当时白鸿说的话,曾阿牛还历历在目。
“听说你练剑喜欢偷懒?没事,我这里帮你把丢掉的份给补上。”
曾阿牛不明白,明明那么多人都在偷懒,为什么偏偏就只有他需要受罚。也同样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偏偏一定要他来晚训。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选中了他?
他的脑中充满了疑问。
所以情绪复杂。
像是不满,像是不解。像是愤怒,像是窃喜。
不知情的人以为这里是小灶,个个羡慕的不行。而知情的曾阿牛只想逃离,管你是不是补习班。
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围在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大致上便是如此疯狂。
所以,曾阿牛累了。
身体和心都是如此。
找不到目标的努力,都毫无意义。这对曾阿牛来说便是如此。他并不太想与众不同,他只想轻轻松松的过完校园生活,再找到一个好工作。
当然,这也是大部分新生的常态。
他们都在努力,却不知为何努力,他们以为学院给是的机遇,是改善生活的契机,是只要混过六年毕业便能轻松一辈子的好事。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在他们的前方只会是地狱。
跨越了,才会有那些美好的大饼,倘若不够努力,那只能安息。
所以,白鸿才在一开始就打了招呼,只是少年们转头便忘了。这很正常,毕竟淡忘是最容易也最难做到的事情。
今夜里,曾阿牛比以往还要鼻青脸肿一些。因为他累了,所以迷茫了。
动手的白鸿同样看得出来,这种状态的学生他见多了,打就完事了。
总有一天,他会感谢那些在他迷茫时狠狠揍他的人。因为那才是对他性命最大的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