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立在她身后,高出她半个头,她的墨发别着珠花簪,系着红丝绸带,带着淡淡清幽的香味。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毫无掩饰的,仅有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缥缈灵力。
“你说,放了谁?”玉指缓缓搭上他雪白的剑刃,似只要轻轻一动,便可鲜血淋漓。
清风轻起,红纱微扬。
看着他微微颦起的眉头,她美目含笑,红唇轻启:“放了你们么?”
星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似想到什么般闪过一丝惊色。
“放、放开我!”
两名黑衣男子压着拳打脚踢挣扎着的苏瑾染上前来。
莫离猛一顿悟,难怪见尊主被挟那些暗卫却不动声色。
“可恶!”苏瑾染冷冷瞪着女尊。
“公子过谦了。”南朔女尊看向他。
“你...”苏瑾染怒目而视,夜澜朝他眼神示意,他才愤愤的扭过头不再言语。
“放了他。”
“谁?”玉指被闵月剑割出血丝,她缓缓收回红袖中。
“你想要如何?”夜澜语气冰冷。
她将目光放在闵月剑上:“按理来说,公子放了我,我放过他,算是以一抵一,可公子又要我放了这嘉煜城的数百人,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苏瑾染再忍不住,冲她吼道:“这嘉煜城的子民同你无冤无仇,你攻下城池即可,屠城对你有什么好处?!”
南朔女尊不禁笑尔,悠悠而道:“那好处可多了,杀了他们,割下头颅,剥以尸身,挖其心脏,食其精血。”
看着苏瑾染作呕的表情,她不甚愉悦着道:“以头骨为皿,以人心做饵,可引妖兽,可助我威;而以人血煮腐尸,可做傀儡,听吾所命,也可炼化其精气,助修为大增。”
背后似无数蚂蚁爬上了般,苏瑾染打了个冷颤,恶狠狠的瞪着她,简直难以置信,世上会有如此残暴无情之人。
夜澜也不由皱了皱眉头,“你到底想要如何?”
她缓缓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他身上,感到身后人明显一僵,她微微一笑,将受伤的玉指放在他肩上,柔声道:“你伤了本尊还要问本尊要人。”
见他沉默不语,她又道:“我会放了嘉煜城的人,而你,作为交换,要随本尊走,可有异议?”
可恶,这个卑鄙的女人。苏瑾染紧张的盯着夜澜。不能答应不能答应...
“你不说话,本尊便当你默认了。”她的玉指抚摸着他的脸庞,“而对于弄伤本尊的弥补,在本尊伤好之前,你,不得踏出南朔一步,要日日夜夜照顾本尊,如何?”
原来你的目的在这里。
夜澜放下剑,与此同时,两个黑衣男子,也松开了苏瑾染。
“夜澜!你不要听她的,她就是想……”话还未完,就被一黑衣男子捂住了嘴。
莫离心下了然,尊主逼迫夜澜跟她走,囚禁于南朔,无论他是何人,潜入南朔偷取闵月剑有何目的,尊主都有大把手段让他开口,引出他背后的人。
“当然,本尊最不喜欢做的,就是强人所难,你若不愿,本尊可立即命人杀了这……”
“我答应你。”
“夜澜!”苏瑾染扒开暗卫的手,嘶声喊道。
夜澜走下台阶,来到苏瑾染面前,将其拽离黑衣男子。
“你疯了!”苏瑾染摇着夜澜的肩,夜澜拿开他的手,回头对上她的视线。
“既然如此,我们回吧。”南朔女尊吩咐言泠道。
“可尊主……”
南宫长璃回过头,那道目光,冰冷狠厉,黑暗阴沉,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言泠忙低下头,立即转身朝众人厉声一喝:“撤!”
“是!”
苏瑾染焦急的抓住夜澜,低声在他耳边道:“事已至此,小心为上,我会想办法跟你传信。”
夜澜应了一声:“你要时刻保持警惕,她不准会出尔反尔,对你们下手。”
苏瑾染还要说什么,见莫离走近,退后,用眼神示意夜澜。
夜澜随南朔的人出了城门,进了南朔已是傍晚。
街市之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见着所来人马,迅速让出一条通道,皆以跪拜之礼相送,阵势颇大。
夜澜:“你们尊主如此大动干戈的亲自出马,又不顾名声的屠了城,为的是哪般?”
莫离突然停下来,诧异的看着他,夜澜自知不妥,轻咳一声:“如果你回答我,那昨日你我间的人情一笔勾销,以后我也无需你帮我,如何?
求之不得。
莫离走近他,朗声道:“当然是力助四方之君平息叛乱,维护天下苍生。”
夜澜挑了挑眉梢,显然不信她所说,“四方之君…今日你们如此肆意妄为,他不管?”夜澜话音刚落,身侧一男子将刀架在肩:“住嘴!”
莫离扫了男子一眼,男子立马低下头收了刀退后,莫离:“四方之君位高权重,当今的四方之君为紫彦天君,自四千年前平复天灾后无人再见过他,想必天君自有颇多要事在身,这些琐碎闲事怎可劳烦君上?”
虽语气平平,夜澜仍能察觉到其中不言而喻的警告之意。
他沉默半响,目光回到莫离身上。一身黑色劲装,墨发以银制发冠高高束起,唯一一支发簪从尖利如刃的一头不难看出是危急之时的筹码。袖口以护甲紧束,腰间和小腿侧束着两把利刃,以及,一双黑瞳中的锐利与英气。
这,可还是那余生阁内手无束缚之力的女子?
前前后后若判两人,如若眼前这人为真实,那昨日,她又为何故作姿态?
她与人交手身手不凡,况且她头顶这银冠虽不为华丽却是精致,再加上方才那挟持他的男子对她如此恭敬,可是一般低贱婢女?
倘若不是,昨日一切又意欲何为?
莫离微侧头,断了他审视般投来的目光,翻身上马,微斜过眼俯视而下:“公子莫要天马行空,不然奴婢也担待不了您……”话音刚落,便驾马转了方向,一声厉喝,已是远去。
目光紧锁着那马背上的影子,直至其变的渺小不清,方微微转头,看向不远处那红轿中的珠帘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