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钱很多很多,起码比唐临想象的要多得多。
郑旗找了十多个伙夫,一担一担的挑到衙门,都用了很长时间。
唐临看见他满脸苦涩,笑骂道:“一百万钱而已,知足吧你,你可是一点儿都不亏!”
郑旗道:“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政治问题,从此长安城,恐怕我是没法再呆下去咯。”他一顿,接着道:“当然,就算这样,我也是赚的。”
万事俱备,柳倩娘也已经找到了杜周,于是正式开庭问审,衙门之内,杜周高坐在堂,犯人司马迁跪在堂下,一并跪着的还有柳倩娘、司马观司马萱兄妹以及唐临。
廷尉老爷不发话,没人敢先开话头,一片寂静。
“啪!”,突然炸响,吓了众人一跳,是那杜周拍了惊堂木,他高声问道:“赎金可够一百万?”
堂下有一皂吏走至中央行礼,答道:“经过清点,正好一百万钱整。”
杜周点了点头,那皂吏便退了下去,道:“按大汉律法,交够赎金,犯人司马迁可按轻一等的处罚执刑。”
“大人英明!”,唐临一众高声道。
杜周用手压了压,示意他们安静,接着道:“但是……”
我TM……
听到这两个字,唐临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这么一刹那,他都想弄死这杜周得了,若不是顾忌系统的判定,他保守的选择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来行事,否则他一开始就会直接去劫狱,多么干脆。
“但是,有人举报你这钱来路不当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在封建社会,律法不如官.员的一张嘴。
唐临压抑住内心的怒火,道:“敢问大人是何人举报?我这一百万钱又如何来路不当?”
“何人举报自不能说,你可知城北山神庙?”
“小人过年时曾去叩拜过。”
“哦?后来没去过?”
“再也没去过。”
“可是有人举报你在此处杀人十二,并掠夺其财物。”
李徐这王八羔子,暗中使辫子,当初真应该宰了他。唐临自信做得干净,绝不会留下任何证据,“此事不实,小人对此一无所知。”
杜周确实没有一点儿证据,他对李徐干涉他的案件也颇为不爽,于是不再纠杀人这件事,“那你说说,你这一介家仆如何在一个月之内筹集到一百万钱?”
“小人与富商郑旗跑商,途遇猛虎,小人设计将之降服,郑旗感念小人全力救主,因此特意给了一百万,以做报答,降虎之事西城门民众皆可作证,而郑旗……”
唐临早有准备让郑旗在一旁等候,这时他走到衙内中央跪拜,道:“拜见大人,小人郑旗,可为陈牛作证。”
杜周沉吟半响,道:“人证物证俱在,既然如此,那便按轻一等的处罚来执刑,来人呐,给我责打三百杖。”
柳倩娘携子女齐声道:“多谢大人!”
三百???
唐临担心司马迁这身子骨会不会受不住暴毙而亡。
来了几个皂吏将司马迁按在凳子上,有两人拿着大板子,一人一下,重重地打在司马迁的屁.股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听着都很疼。
既然给了生路,杜周也不愿把司马迁打死在这,悄悄地吩咐下人手下留情,打到后面基本上没有用力,意思意思就行,但也将司马迁打了个半死,经这么一下子,没有一个月,他绝对缓不过来。
唐临得空先向郑旗道谢,他摇头苦笑:“没想到是杜周老爷亲审,这里,我是一刻也不敢待了。”说完,他就一溜烟的走了,像是有人在后面追他似的。
唐临租了几个民工拿来担架,让司马迁趴在上面,将他送回了家,到家后,司马迁想要起身行礼,唐临一把把他按住,道:“主公需要静养。”
司马迁感激道:“多谢陈弟救命之恩,我,我没齿难忘啊!”接着,他命令子女:“快跪下,还不快谢谢陈叔。”
“多谢陈叔救我阿翁性命!”
唐临赶紧道:“使不得,使不得。”把司马观和司马萱从地上扶起,“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对了,我看呐,还会有人对咱家欲行不轨。”,他想到了李徐。
司马迁道:“陈弟说得对,不过我不惧怕他们!”
柳倩娘怒道:“你不怕,那我们的孩子呢?”
“孩子。”司马迁道:“对,必须保护孩子。”他想了一会,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道:“从此以后,司马临的姓氏在“司”字上加一竖,改为同;司马观和司马萱的姓氏在“马”字上加了两点,就改冯姓。”
在以传宗接代为根本,以功名光宗耀祖的古代,改掉姓氏是一件有魄力的事情。
突然,唐临想到了一件事,他记得现代的专家曾说,在李陵案之前,司马迁是“务一心营职,以求亲媚于主上“,而受宫刑之后,则是对他影响最大的事件,这促使他形成了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生死观,也影响到整部《史记》的价值取向、情感取向、评判标准。
他来这么一出,会不会导致这个世界以后没了《史记》?或者说这会降低《史记》的价值?
会不会导致鲁迅以后不给出“无韵之离骚,史家之绝唱”的评价?
这不成了千古罪人?
唐临委婉的问了司马迁,有人曾言,苦难是人生的财富,如果有后人说,当初你若是受了宫刑,你写的《太史公记》主题会得到升华,传世的价值肯定会得到大幅度提高,你怎么看这件事?
司马迁疑惑地瞪着唐临:“为何发出此问?”
唐临道:“假设而已,请回答。”
司马迁想了想道:“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若是有这种言论的人站在我面前,我想我会暴揍他一顿,可以的话,最好让他实实在在地亲身感悟一下宫刑的意义。”
唐临听后哈哈大笑,可去你.妈.的心灵鸡汤吧。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之中终于传来欢快的机械音,当然事实上还是冰冷的机械音,但在唐临听来这比天籁之音还悦耳,“任务完成,获得司马迁的毕生学识,获得技能点50点,正在返程,10,9,8,7……”
趁着最后几秒,唐临又一次放飞自我,老气横秋的道:“司马兄啊,好好写这《太史公记》,认真写,写出心里所想的,你必定会重如泰山,名流千古。”
“还有,我有间歇性失忆啊,这一个月的事情我会忘得干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