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说了。”
柏然辦弄着自己的手指头,顺手取下佩戴在右手中指上的戒指,“当初任讲座的时候,老板说让带这个,说自己是公司的股东,现在竟然带出来了。”
“你不是有业务吗?小刚”柏然看着陆刚,他的脸上却有一丝诧然,“我是说,你还有一个账单要收。”
“哦,是的,不过我还是想先问问,您一声不吭就走的原因。”陆刚问道。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一个地方待惯了,就会有所依赖,人与人相处久了,就会别离。”
“那么,哪个才是让您离开的原因呢?”陆刚看似饶有兴趣地探问,随后又补充说,“我已经错过了今天赴约的时间,今天下午乃至明天都有空闲。”
“在十数年前,这个城市有那么一点幼稚,那就是什么都是特别基础,并且所有的人都在基础地玩愚,不能带给他人以全新的思路,是后来的少数人建设了这座城市,其他的人依旧玩愚一般地生活。”
“您所说的玩愚,您觉得不好吗?大家都有序地从事生产生活,他们都因此觉得幸福,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并且我也是这样的。”陆刚说,极力表现出极其有礼貌的样子。
“没什么,随便说说,其实人生就如同是一段路程,每次遇上的景色或多有相同,到多有不一样的感慨。而我,就是喜欢各种盛赞和谬误交替着的生活,在这座城市。”
“我很高兴您过得幸福。”陆刚吐露含蓄,但说的义正言辞。
“这些年我错过很多,很多东西不仅眼前的价值,更要放眼长久,着眼未来,锚力足下。其中盘根错节的纷纷扰扰,也曾使我澿醉在其中,一度着伤而不能自赎。”柏然接着说,“我将要回到家乡,对我来说,城市如同大海,由资本构成的浩瀚海洋,我就像是天空中的鸟儿,天空上虽然没有水,有时会饥渴,我也只能在飞渡重洋之后落足,不似城里的样子。不同于我的,人们好像鱼儿一般,小小的鳍挥舞着,自如婉转着,却舒适而自然。”
“但是我也是知道的,”柏然接着说,“所谓的奋斗,也是我自找的,社会这样一个庞大的系统,自然不能任由所有人去胡来,虽然是自找的,但也不违和,毕竟若不是他人找过来,其他任何人都不会自己去找麻烦事做。我就是这样一个系统之中找事儿的人,这样和谁都不熟,拿着钱,经常哭笑不值得。”
柏然接着说:“你可能不知道,在来这座城市之前,我是有梦想的,虽然说大城市里机会很多,但我终未能如愿。”
“噢,这是为什么吗?”陆刚截住问。
“这,”柏然哭笑不得,说:“大概是梦想的本身,区别于快感。快感,就像是在学校的时候,穿着短裙的漂亮女生从身旁走过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还是禁不住去看一看。最终在这座城市得到的也是这样,一切都像是自然地发生,就像那位女生自然地在楼道里走过,总是禁不住似的,要去谋取一些东西。金钱,去换口粮,自然地消费,日复一日,每日如此。”
“然后,我就是这样地神采奕奕,神采飞扬似的,起初被挖掘成为一名讲师,又成了讲座,就这样过了十数年,但始终还是未能完成我的梦想的它本是普通的,却因为生活的奔波,变得宁静而遥远。”
“柏哥,我觉得非常怜惜”陆刚深情地吐露出这句话。
“是啊,梦想的火炉从来不会熄灭,即使是短暂地停留,也无法抹去。有了梦想,才会有心中的骄阳。”
“您的梦想是什么呢?柏哥。”陆刚问。
“梦想,就是自然的样子。”柏然畅然若思,却又力求准确。“像是映在心头,那种美好,值得人去追寻,直到一幅景象的出现。而我的梦想,却是不怎么梦想,我好像只单单对写作感兴趣,有作品出来时,也会着迷。”
“说起梦想,我想随便问问,你的梦想是什么呢?小陆。”
“噢?”陆刚诧异片刻。
“你这样说得太过了吧,柏哥,并不是所有人和您想的是一样的。”
柏然挤一笑,这是他从业多年,面临各种难堪尬聊最为常用的搪塞敷衍之法。
“怎么,最近过得怎么样?”柏然不自觉地问。
“蛮好的。”陆刚回答说,认真并且十分注重,略微有些耸肩,表露出了他心里的在乎。
“现在坐在车里看风景,你觉得怎么样?”柏然看似漫不经心地,又好似在看窗外的风景,随口溜了这样一句问陆刚。
“风景蛮不错的,我挺喜欢这样悠哉看风景。”陆刚说。
“是啊,这样的风景挺好,我的家乡就有许多这样的风景,这样的青山,还有连绵的山,成群的山。不绝的山,一绝的山色。”
“你觉得这山色有什么好?”柏然问。
陆刚听到时,竟然惊住了,一时慌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山景秀丽,让人感觉十分宜然,十分美丽,若论起我心中看过的最美丽的,就它了。”
陆刚张皇失措,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应对,口吃结巴,不能自调。
“要喝口水吗?”柏然接着问他在食品袋子里拿出两瓶矿泉水。
“不了,谢谢柏哥。”陆刚回绝。
柏然将其中一瓶放回袋子里面去,拧开了另一瓶,只是小吮了一小口,拧上瓶盖,将它放在自己的右腿旁。右侧紧挨着车窗,水被放在右腿与车窗的夹缝里,他只要稍微用力,就可以夹紧。
“我在城市里这些年,好像是最初那几年内,写了一个剧本,你也知我的兴趣就是写这些,还拍成了电影,我自己还收藏了自己写的剧本拍成的影片的盗版光碟,你要不要?”说完,他翻了自己的行李包,在里面找那张盗版光碟。
“不用给我了,柏哥,您自己留着吧,青春的纪念。”陆刚说。
“没事儿,我电脑里有备份儿。”他找出光碟来,只手递给陆刚,“说起来,还是在你家住的时候写的剧本,也是在那时候买的,那个时候住的还是老街,电影一上映就有了,虽然知道有盗版的,但从未想到能快到这种地步。”
“在这个城市还有许多故事,可能你从来都不知道。”说着,柏然略带疲倦,还有些犯困,“虽然后来的生活好了,但那段追逐梦想的时光过得真惨不忍睹,生活不会给人带来更多的慰籍,但是却又让人不能时常放松。所以我愈加肆意过分,渐渐远离了那份梦想,生活也变得黯淡无光。终于,我可以说我在这里终于不用为了生活而奔波了,有了熟络的朋友,相互帮衬一点儿,才发觉什么是心中的追求和想要的幸福,想到那个留念未归处,那里才是唯一可以让我安心的地方,那就是我的老家。所以,我终于决定了,要回家了,过真正属于自己的主人的生活。”
“其实小时候并不知道,所向往的生活就是身边。”柏然说。“而现在,已然成家,恍然间隔十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