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有十米高的食人藤葵此时已经被那长刀搅碎,一截截的断触随处可见,有些还在蠕动。
只见那包子头女孩长刀一甩,依附在刀刃上的食人藤葵浆液溅在地上,浆液透明粘稠。
那双杏眼带着一种厌恶的眼神扫过满地污秽,抬脚便将那蠕动的断触踏成肉浆,末了,不满地抱怨说:
“真是麻烦。”
她抬着那小巧的脑袋,似想从那参天森林的隐蔽处看到阳光一般,最后将视线落在那双目紧闭的鬼眉少年的身上。
就在这时,那少年的手指忽然动了动,女孩发现了这异样,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她移动着脚步,慢慢朝那躺在藤干上的少年。
手握黑尺的张弩见那食人藤葵在转瞬间便被那变态少女收拾地没有完整的一块。
他心下不是在惊讶少女的手段,而是在想少女这样做的后果,这是在场所有的人所不能承受的。
“如果你现在杀了他的话,你会后悔的。”张弩看着那手持长刀娇小的身躯,淡淡说道。
果然,那少女在听了少年的话之后,顿住脚步,那捏着长刀的手骨节泛白。
她的内心似乎也在挣扎。
“现在逃的话,或许,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张弩转身将因为过度疲劳加上受了惊吓的冰寒抱起,准备离开。
抱在怀中,张弩才发觉冰寒的身体温暖柔软,属于她的味道如花香般扑鼻,沁人心脾。
这一迟疑,让他忽略了后颈的一记攻击。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周围是缠绕交错的藤蔓,他和冰寒以及那个一直昏迷的鬼眉少年被一根用蛮力折断的粗青藤捆绑在一颗三人合抱的树干上,三人被捆的地方是在藤蔓之上,背靠巨树。
冰寒在他之前醒来,当她见到张弩幽幽醒来的时候,用眼神让张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在不远处,一个身穿深蓝色劲装的少年背对着捆绑张弩三人的巨树,在他不远处的另一个巨树上,一个少女单脚来回摇晃悬着,坐在树干上。
两人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这次我们的任务只是来解决掉逃犯的,已经结束了,所以我们要想办法出去。”那少年说。
“嗯,”少女淡淡地敷衍,丝毫不在意地说,“如果之前就能出去就不用浪费这么长时间了。”
“鬼王非常狡诈,因为熟知我们报仇心切,所以利用替身将我们引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回去,我想不到任何方法。”
“光替身我这几天就杀了十几个,但这次不一样的是,在那个人的身边有个有着鬼王标志的鬼眉族少年,原本想一起解决的,但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阻拦。”
那少女的视线落在已经醒来的张弩身上,虽然张弩被捆绑,但脸上的风轻云淡让人丝毫意识不到这人是被囚的那个人。
“你不是被别人阻拦,”那少年缓缓转过身,目光峥峥地看着,淡淡地对少女说,“小妹,你和我不同,你还有选择。”
“我讨厌这种犹豫不决经常失控的血脉。”少女不屑,跳下树干,落在那粗藤蔓之上。
她缓缓走到少年的身边,脑袋只到他的肩膀。
两人的相貌有几分相似,犹如兄妹。
少年高挺鼻梁,双目深幽,从那修长四肢可看出两人都能力超常,极为协调。
他要年长于少女,大概二十岁左右,眉清目秀的英俊模样,却透露着一种浓浓地悲伤。
“我们拿他怎么办?”少女虽然在询问少年,但她的手上那把带着黑炎的长刀已然出鞘。
“不可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存在,还是杀人灭口吧。”少年淡淡地说,犹如吃饭夹菜一般顺其自然。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捏着那把一米长,一指厚的黑尺,这是一把特殊金属武器,自顾自说:
“十诫中排名第七的武器,名叫七宗罪,七宗罪有七把武器,而这把黑尺名为傲尺,是上古炼金师属金大师的杰作,如果想要运用这把傲尺,那么一定是会先使用其他六种武器。”
他忽然将那黑尺插进那藤蔓中,那藤蔓如同冒出鲜血般涌出晶莹粘稠的液体,散发着恶臭。
“现在解决他。”少年感觉到威胁,冷冷说道。
“小黎,”少女忽然说,“你说我和你不同,我还有选择,其实你也有选择,只要控制住——”
轰轰轰——
一声声巨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崩裂的树干仿若被重物压断,噼里啪啦,地面的石子跳动,仿佛地震了一般。
张弩感受着震荡,他担心的东西还是来了。
食人藤葵是一种同根系生存的物化魔兽,它能感受到同伴的死亡,并且做出应对的防御与复仇。
对于捆绑着他的粗藤,张弩是不放在眼里的,但目前主要的是怎样应对从四面八方赶来的食人藤葵。
一只食人藤葵就有上百根沾有毒液的触手,那么从四面八方赶来,那不得上千根触手?
在张弩思考着应对策略的时候,捆绑着张弩的粗藤忽然一松。
原是那鬼眉少年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对张弩挤眉弄眼,手上摇晃着一把小巧的匕首,似乎是在邀功行赏一般。
“这食人藤葵是一个麻烦的家伙。”那鬼眉少年古灵精怪的模样,生怕惊扰到那被巨响吸引过去的一男一女。
他小声地说,“如果你们想要走出这个倒霉地方,就跟我走。”
人在困境中越是犯困,越是不能睡觉,因为一睡觉,那原本紧绷的神经就松懈了下来,就更疲乏。
冰寒便是这样,她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但却还是心思敏锐地问:“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那鬼眉少年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刚被那震动弄醒,醒来发现你们也同样被绑着,那就说明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做人就要互相帮助。”
他说得极为诚恳。
“不像是说谎。”冰寒在心想,可她还是不放心。
在一个与世隔绝的虚拟空间中,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
“我叫桂晏,”鬼眉少年见到两人怀疑的眼神,也不再理那越来越近的危险,便率先介绍,开诚布公地说,“听着,两位,我不管你们两个从哪里来,要去哪里,但只要进入了这个地方,那就要遵守这里面的规则,并且,想要结束眼前的危险,就要齐心协力,这样才能战胜危险,我没时间给两位解释更多,但请你们相信我,我需要借助你们两位的力量,我以先父起誓。”
“先父?刚才那个人?”张弩微微皱眉,用刚死的人起誓是不是太严重了?
“什么那个人?”
“你不记得?”
“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之前倒霉地遇到那食人藤葵就激烈地与他殊死搏斗,但最后我还是昏了过去”鬼眉少年桂晏双目亮晶晶地,带着一丝窘迫,他其实是见到那食人藤葵就吓得半死。
他见没人说话,以为张弩还有什么怀疑,便解释说,“我的先父十几年前就死了,虽然我知道以逝世十几年的人起誓是一种不尊敬,但你可以放心,我先父绝不在乎这些。”
张弩这才发现,他此时被绑着的地方离之前少女断那男人首级处相隔不到百米,但之前那血淋淋分离的尸首却不见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
对于两人毫无头绪的对话,冰寒也是云里雾里的,但她却更清晰地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
越来越近了。
崩裂地藤蔓飞溅,土地如一道道闪电裂开,四面八方的巨树摇晃,从树干里发出吱地悲鸣声,然后轰地到底,却不见任何尘土飞扬。
在这巨树林中感受不到任何风的变化,说明此处空气并不流通,但却不影响呼吸,这个黑暗森林的布局奇特前所未见。
“有八只食人藤葵在往这边赶,”那鬼眉桂晏一脸苦相,“完了完了,我现在后悔跟那傻蛮子闯进黑暗森林了。”
“你跟谁进的黑暗森林?”张弩心下一突。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反正穿得挺好看的,”桂晏毫不在意地解开那破烂的外套,露出里面一件做工精美的金龙滚边马甲,他自顾自解释,“我见这件衣服不错,看他人傻钱多,力气又大,就答应带他进入虚海,结果在我和食人藤葵进行殊死搏斗的时候,他不知道去了哪里。”
张弩沉吟,这是张庸无遗,因为这件金龙滚边马甲是张问送给他的成年礼物,张庸非常喜欢,时常穿在身边,可他为什么就用这个交换?
可此时已经没有时间能让他继续细想,那食人藤葵从四面八方聚集,如桂晏所说,有八只。
上千根触手在那倒塌的断木裂土之上摇晃蠕动,如上千根欲想冲上天的吞吐蛇蟒。
在那触手之上,滴下的毒液犹如下雨一般落在地上,发出嗞嗞地腐蚀声和难闻的味道,让人脑袋发胀,视线模糊。
“不能吸入这些,不出两分钟,都会死。”桂晏撕下外套,交给两人,用布条把自己的口鼻捂住,在后脑勺上系了一个结。
张弩冰寒两人照着他的动作也系了布条,但冰寒却觉得这布条的味道和那毒气攻击力差不多。
轰得一声巨响传来,其中上百根触手朝那一男一女两人砸去。
众人看到那长相有些相似的一男一女手中都握着一把带着黑色火焰的长刀,犹如临行前奔赴沙场的战士,两人相互点头,分别从两边避开那毁灭性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