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了前因后果的白凯没有说话,只是嘴里的哽咽已经忍不住,原本挺立弯匐的后背也渐渐软了下来,瘫软在坐垫上。
此时白凯心里有不可思议,有自己逍遥过了十年的愧疚,有突如其来的无助,这一刻的白凯第一次觉得自己活的这么窝囊,一滴滴无声的泪水滑落,打湿了半截坐垫。
不知过了多久,慢慢接受的白凯坐在庭院前直直的发呆,被晕染一层又一层红色的眼睛都是说不出的空洞。
从房里送完药出来了阿房,倚在房门看着师兄颓然的背脊,以前给她依靠的后背,如今像是被什么已经压弯一般,沉默的远远看着,心疼又怎么样,自己却说不上一句话。
今夜的夜是那么凄凉,没有了平日里的打闹,各自都安静的让阿房觉得喘不过气,看着月光下依旧无助的背影,阿房抓着衣角的手又紧了几分。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去,这个时候的师兄要的是自己的空间,要的是自己想清楚该怎么办。
而她这个时候只能无助的看着平日里自己不开心时,想着法子逗自己的师兄,想到这,阿房头也不回的冲回自己的房间。
阿房端着油灯在自己仅有的一个箱子里努力翻找着记忆中的东西。
终于,在箱底的的最里层找到了那个微微泛黄,缠绕紧紧的浅蓝色手帕,阿房快速的打开手帕,在手帕里找到了那枚放了三年的玉石。
阿房在油灯下仔细的端详着那枚没有丝毫瑕疵,洁白如牛奶的白玉。
玉石有半个手掌大,看着手中的玉石,阿房又想起了三年前和师兄在药材时路过河滩的场景,练着玉石高兴跳起来的自己,和回头看着自己的师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却一晃已经过了三年。
阿房收回自己的思绪,拿起油灯和玉石坐在了自己的小型梳妆台上,打开梳妆台上一个转着的袋包,一把把大小有序的刻刀展开在阿房的面前。
这是被师父嫌弃的一包刻刀,可是阿房却喜爱着,讨了回来没事就刻刻石头,用了六年的刻刀,更有了感情,不管是石头还是木头竹子,全都顺手拈来。
梳妆台上也有着六年来和刻刀的功绩,小到惟妙惟肖的兔子,青蛙,大到摸胡吹须的师父和让阿房此刻无比心疼的师兄。
阿房想起了今日在竹屋外原本以为好玩偷听到的东西,无助的摸了摸师兄木头人的脸,思虑了好一会儿,才愣愣的提起刻刀,借着微弱的油灯刻起了玉石。
这一夜,谁都没有入睡。
第二天的清晨,光还没来得及照进这个有些冷清的山谷。
嘎吱——,师父的房门轻轻打开了。
师父端了端自己的衣袖,一步又一步沉重步伐,稳实但是充满着故事。
“可想明白了?”站在白凯身后的师父,打量了好一会儿才问出这句话。
“想明白了!”
师父从白凯的话里听不出一丝感情的波澜。
“你怪师父吗?怪…你的父亲吗?”
白凯轻声一笑,揉了揉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微微摇头,“不怪!我只怪我自己,十年之久都不曾回想过。”
“师父教过你的一句话,‘天行有道,不为尧存,不为桀忘’,还记得吗?”师父抬头看着还依稀可见的星光,说道。
“嗯,记得。”
师父抿嘴笑了笑,听着徒弟淡薄却不失理智的回答,这个徒弟他没收错,他放心了。
感叹的说道:“做人,就是这个道理,该来的总会来,顺其自然便罢,往后你身居尘嚣,也要时刻记得这句话。”
白凯撑起已经有些麻木的身子,转头看向自己身后已经被岁月蹉跎的师父,这个他从小当成父亲的师父。
这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了,眼角忍不住的泪水划过脸庞,笔直的跪在地上,匍匐一鞠躬,颤抖的声音,说道,“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师父闭上眼睛,嘴角也是无奈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