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红色的晚霞打在阿房迷茫的脸上,微眯的眼睛里充满着故事。
十年前的邯郸……
混乱的街道上倒满了染病的人,呕吐物、排泄物满大街都冲刺着恶臭,也是霍疾,不亚于今日的三川。
阿房的家就是在邯郸的一户普通人家,家中父亲是一名普通的郎中,那年她才六岁,赶上了这场灾难,父亲怜悯众生,撇下母亲和她去街上救人。奈何母亲也染上了病,可是父亲不在,母亲将自己关在房里不愿见她,最后病死家中。终一日,父亲回家取药,面容疲惫不堪扶着门框巍巍回家,得知母亲病逝,加之日日与患病人呆在一块,父亲也染上霍疾,她找人帮忙,可是找不到,父亲强撑着身子起来,他教她取药,可是她连一个药都不认识,父亲迷迷糊糊中指了药,她紧张的捧着药在父亲身旁,父亲吃了…可是…他走了…,阿房不知道父亲为何就这么走了,是她么…
而后,师父寻到了家中,救下了病倒的她。后来她从师父那里知道,师父与父亲相识于救治途中,两人配出了药,师父那日见父亲拿药迟迟不归,便寻去了家中,可是…已经都不在了…
她跟着师父这十年,许是家中父亲本是郎中的原因,她医术学的很好,虽然她学医,但是也因为那件事,让她心中总是暗暗的有结,她不知道是自己不认识,拿错了药害死了父亲,还是其他如何,她心中只是认定是她自己…,后来师父也有逼她配过药,可是在她手中的动物基本无一幸免,之后便不敢自己配药,什么药都必定先过问师父。
如今的阿房,她更加觉得没有资格去配药了…
“爹…爹…”,小雨的手指动了动。
阿房的眸子瞬间明亮了起来,脸上有了些许喜色:“小雨!爹爹在,爹爹在这里!”
小雨半开的眼睛里时不时的翻动着眼珠,小雨还没醒过来…他在讲梦话。
“爹…爹爹……”
听着小雨喃喃的声音,阿房的喉咙便微微发烫,紧紧握住小雨冰凉的手。
“爹爹在!”
“今日的夕阳……真…真好看……”,田大哥吃力的微微抬起些头。
阿房闻声看向天空,眼神说不出的柔和,“是火烧云…”
“怕是…看…不到…下一……次……了……”
一切仿佛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岁月停在这一刻。
阿房转头看向田大哥,像是在安慰…又像是一种承诺。“会的…”
田大哥笑了,发白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眶里闪着光。
“其实…挺…舍不得…的…,从小就是……孤儿…也不知…道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你记忆中的一切吧,那怕你没有拥有,你在这一刻你都舍不得。你是孤儿,可是你舍不得你的兄弟。你是士兵,你舍不得战场。”
“可能…吧…,以前总想着……死…了…一了百了…,现在…又怎么…了”,说完,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不想死就给我撑着!”,上次递给阿房药的士兵不知何时站在了一旁,抹了一把眼泪。“这次我拿了两碗!你必须给我喝了!”
“阿虎…我再看看……夕阳…”
阿房看着田大哥眼睛里的光辉,心里并不是伤心可怜,而是愧疚。
阿房喂了小雨药后,又从阿虎小哥那里讨了两碗药,毕竟他是士兵,可以从后门弄到药。不一会儿,阿房拿着药便到了彭大叔那里,将药给阿甘和他女儿喝下。
“等一下!”,彭大叔挡住了阿房回去的路,背对着夕阳,看不清表情,“还没想清楚了?”
“什么想清楚?”,突然来的问题让阿房有些尴尬。
“我今日跟你讲的,你想好了?”
阿房回想今日的事,彭大叔好像没有让她考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