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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静夜思之陆永强(下)

周浩疆空降到天江查案并不是秘密,而且不光他空降,和他一起查案的组员们也都空降。这支名副其实的空降部队直接向燕京汇报,因此不受天江方面的约束;加上他们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天江警界几乎没人知道他们在查些什么。

陆永强之前不是没打探过,但空降部队纪律严明,根本不向外人透露一个和案情有关的字。不过,这些人来到天江一年多,似乎从未跟“星夜”方面的人打过交道,方海林也不曾吩咐他留意周浩疆这个人,或许他们查的案子的确与“星夜”无关吧。陆永强虽然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但得知陆憬然和周浩疆的这次偶遇,他还是想窥探一下这位钦差大臣和谁喝咖啡心里才算踏实。于是,他找了个借口,派人调来咖啡厅的监控录像,也就是此时电脑上反复播放的这段视频。

陆永强最先发现的,就是陆憬然说了谎。

监控显示,和周浩疆见面的人一直坐在那,陆憬然明明认识他,还主动走过去和他交谈,看上去相当熟稔。这个人穿着低调,用一顶帽子把自己的脸遮挡得严严实实,老刑警出身的陆永强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和周浩疆对接的卧底。可是陆憬然怎么会认识周浩疆的卧底呢?陆永强眯着眼睛盯着那个人,越看越眼熟,终于认出他就是自己盯梢多年的高蕴海!

当初得知陆憬然高三时谈恋爱,陆永强在第一时间就把高蕴海全家查了个底朝天,还不止一次调取监控查他们的约会地点。直到陆憬然上大学之后,他才渐渐停止对他们的监视,一来是他对陆憬然出国留学的事心灰意冷,二来是他看出他们的感情举步维艰。后来得知高蕴海跟陆憬然分手后自毁前途,他一点也不意外,但这家伙又是怎么和周浩疆勾搭到一起的呢?

陆永强查了高蕴海被开除公职后的去处,不禁大吃一惊——他竟然去了华爵皇宫当保安!去华爵皇宫当保安本身没什么,但他现在和周浩疆神秘会面,说明当初他去华爵皇宫的目的绝对不单纯。周浩疆带着他的空降部队在天江调查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华爵皇宫在高蕴海任职期间发生爆炸,周浩疆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起到了什么作用,这些全都不得而知;陆永强设想了几种可能,种种都让他感到后怕。

殚精竭虑一晚上,陆永强格外憔悴。天亮后,他开车回家,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却在公安大院门口看到并肩往里走的陆憬然和高蕴海。陆永强从女儿的衣着打扮判断,她昨晚没有回家。短暂的思忖过后,他按了按喇叭,把车停在了他们前面。

陆憬然吃惊地望着从车上下来的父亲,高蕴海赶紧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叔叔好。”

陆永强一脸严肃,看了看高蕴海,又看向陆憬然:“你昨晚没回家吗?”

陆憬然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昨天我们去洛雅家吃饭,玩得有些晚,就在她家住下了。”

陆永强又问:“你们俩都在她家住下了?”

陆憬然点点头:“是啊,她家房子大,我们一人一个房间。”

陆永强欲言又止,对陆憬然道:“你先回家吧,我有话跟小高说。”

高蕴海见陆憬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马上附和道:“你先回去吧,我陪叔叔聊聊。”

随后,两人一起目送陆憬然走远,陆永强方才开口。

“你上次出事,我家然然跟我说了,也没帮上什么忙。”陆永强生硬地寒暄道。

“您客气了,那次是我自己不争气,不该给别人添麻烦。”高蕴海态度谦卑。

“很久没听然然说起你,没想到你们还有联系。”陆永强盯着高蕴海问道,“现在工作怎么样,忙些什么呢?”

“上次那件事之后,在华爵皇宫当了一阵保安,待遇还不错,”高蕴海小心透露道,“结果那地方爆炸了,您应该也听说了吧……”

“爆炸的事我当然知道,”陆永强不悦道,“但爆炸已经发生一年了,我是问你现在在忙些什么?”

高蕴海嗫嚅道:“爆炸之后,我上培训班深造了一下,打算去公司找个助理的工作。”

陆永强一脸难以置信:“打算?也就是说一年过去了,你到现在还没找到工作!?”

高蕴海急切地辩解道:“也不能这么说,我现在还是有经济来源的,足够养活自己……”

陆永强绷着脸问:“什么经济来源?”

高蕴海故意吞吞吐吐道:“这个……我现在不方便透露,总之是合法收入,而且还有一定的前途。”

至此,陆永强心中更加确定高蕴海是周浩疆的卧底,嘴上却还针对他和陆憬然的关系:“既然是合法的,怎么还见不得光?你们现在可不是学生了,谈恋爱不需要负责,谈婚论嫁可是需要负责的!我家然然……”

“我现在跟陆憬然就是普通朋友!”高蕴海打断陆永强,明确说道,“叔叔您放心,我高蕴海在哪儿摔倒还会在哪儿爬起来!混不出个人样,我绝不耽误陆憬然!”

陆永强生气地坐进车里,按下车窗道:“净说大话!我看你能混出个什么样来!”

另一方面,陆憬然一回到家,就马上来到阳台,远远望着在楼下交谈的父亲和高蕴海。她有些后悔跟父亲提起偶遇周浩疆的事,如果父亲猜到高蕴海是卧底,会作何反应呢?刚刚高蕴海说每个人都有不能言明的心事,她之所以沉默,是因为她目前的心事非同小可。

偶遇周浩疆之后的某天,她去给客户送文件,对方公司负责接待的是一位部门经理。她觉得那经理十分面熟,对方更是盯着她看了三秒钟就喊出了她的名字。一瞬间,她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位身着衬衣西裤的商务人士,正是当年追求她不成、导致她中考失利的山鸡!

山鸡见到陆憬然十分高兴,谈完公事直接邀请她去食堂吃工作餐。碍于他是甲方的人,要求也不过分,陆憬然便同意了。闲谈免不了叙旧,山鸡滔滔不绝地讲述了他改邪归正的辉煌历史,还给她看了手机里老婆孩子的照片。最后,他十分郑重地向她道歉。陆憬然以为是为了当年他和阿迪争风吃醋,连累她没参加语文中考的事,但山鸡却说,那并不是事情的全部。

“当年,有人找你们学校那一带的混混办事,我当时实在缺钱,就抢着答应了。他的要求就是在中考期间制造意外,拖住你,让你少考一科,而且还保证你不会追究。我当时也是气你看不上我,正好借着跟阿迪的矛盾,把你俩一起扣住了。”

“对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认识对方,而且跟我对接的很可能也是个中间人。或许是嫉妒你成绩的同学找来的?”

“我的成绩真没好到这个份上……可我的人缘也没差到这个份上啊!”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听对方的意思,就是为了压低你的分数。本来我还以为会害你没学上,没想到你还上了那么贵的私立学校。”

那么贵的私立学校——敬仁高中。这的确不该是她当初那两百多分的中考成绩能进去的。她问过父母,究竟找了什么门路、花了多少钱,才把她办进去,母亲只说是父亲的朋友,父亲说不用她管这些。

前几年母亲病逝,夜里守灵时,她见到一个前来吊唁的神秘宾客。对方只是象征性地鞠了躬,然后便和父亲进了书房说了几句话,临走时留下一大笔奠仪。后来她收拾母亲的遗物,在柜子深处发现了一捆存折。她没想到家里竟然这么有钱,难怪父亲之前一直想让她出国留学。华爵皇宫爆炸后,她偶然从父亲的书桌上看到警方的内部资料,其中包括遇难者照片。那个凌晨来吊唁的神秘宾客,竟是方海林的私人助理。

听完山鸡的爆料后,关于自己当年被敬仁高中收编的真相,陆憬然心中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如今方海林已死,父亲和他的关系是不是可以戛然而止呢?她不想让高蕴海知道这些,之前是怕被高蕴海看不起,现在是怕自己要在父亲和他之间二选一。

现在看来,高蕴海当初因打架斗殴被开除公职,放弃更好的出路执意入职华爵皇宫当保安,显然是一步一步设计好的。如今华爵集团群龙无首,他却依旧和周浩疆对接,说明他们要查的案子并没有结束。敬仁高中有华爵集团的股份,华爵皇宫爆炸后,彭祖民也接受过警方的调查;而高蕴海却躲在暗中,调查对象甚至包括洛雅——陆憬然心知肚明,这一切休戚相关,这一切也远比表面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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