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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追责

M国,屏光市。

搏击俱乐部里,倪铮和陪练正在擂台上激烈对打。这是他重金聘请的第三个陪练,眼看对方已经明显招架不住他的进攻,他却没有收手的意思。几个手下在一旁紧张地观战,他们知道,老板最近心里不痛快,不让他在这打舒坦了,遭殃的肯定是他们。反正无论把人打成什么样,老板都赔得起,前两个陪练就是例子。

能让倪铮如此不痛快的,自然是他的心魔——林冽。

自从林洌拿钱走人,倪铮发现无论是丰达集团还是他自己,都越来越难走出这个人的影子。很多时候,他会担心人们看出他和林洌之间的差距,而他自己遇到事情,也常常不自觉地冒出一个想法——如果是林洌,他会怎么办?这种复杂的感情,不是“仇恨”二字可以说清的。他憎恨他,却无比渴望成为他;他认可他,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想超越林洌的江湖地位,俘获属于林洌的士气与人心;和林洌的命相比,他更想要洛雅的命,因为只有那样,才是真正要了林洌的命!

只是这样的报复方式,倪铮既不能出面,也不能用丰达集团的人。连冯昂都要给彭祖民几分面子,不敢明目张胆动洛雅,他自然也不能为了报复林洌,影响了和天江的合作。所以,当冯昂的手下私下主动联系他,愿意为他悄悄解决这个难题,他便欣然同意了。在他看来,一个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杀手,怎么可能搞不定一个女人?

那天接到杀手复命的电话,倪铮沉浸在大仇得报的快感中。想到林冽亲眼看见洛雅死在自己面前,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他就觉得酣畅淋漓,心花怒放——直到冯昂来电告诉他洛雅已在医院脱离生命危险,林冽不日将重返M国找他算账。

冯昂的这通电话,表面上是通风报信,实际则是暗示警告。他声称自己已经帮倪铮善后,虽然事情功败垂成,但那笔巨额酬金算成给他手下的安家费也合情合理,其他的看在合作的份上,下不为例,不再追究。

倪铮知道自己犯了江湖大忌,也不在乎那笔巨额酬金究竟进了谁的口袋。但这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果,让他感到很是挫败。他甚至不怕林洌单枪匹马杀回来——他想看到的,是悲痛欲绝、五内俱焚的林冽,而不是别的。他笃定林洌铁定是送死,但别的让他觉得没意思。

不过,现实倒也没让倪铮“失望”,林洌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冲冠一怒,仅凭一腔孤勇就杀回来。林洌这次回来,行踪不定,目的不明,倪铮明明早就掌握了他入境的消息,派去跟踪的人也跟他交过几次手,但都被他脱身了。这么多天过去,手下几乎把能翻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再发现林冽半点蛛丝马迹。后来消息传开,不光是他倪铮,林冽曾经的几个死对头也都寝食难安,甚至找中间人过来打听林冽究竟为什么回来。

倪铮自然不会告诉别人,林洌回来是因为他买凶杀洛雅未遂,毕竟,M国的江湖也讲究个“祸不及父母妻儿”,丰达集团和倪家都丢不起这个人。他只能继续派人明察暗访,揣测林洌可能采取的报复行动,然后在彻底神经衰弱前站到拳馆的擂台上,通过激烈的对抗运动强迫自己停止焦虑与思考。

就在倪铮挥拳如雨的时候,一个手下举着正在震动的手机匆匆进来,朝擂台上喊道:“老板,天江冯小姐的电话!”

倪铮表面无动于衷,但出拳的力度显然不及刚才,本不想接电话的他,终究还是分心了。或许,冯沛淇的这个电话与林冽有关。而奄奄一息的陪练趴在擂台上,算是幸运地捡回一条命。

“喂,冯小姐,找我什么事?”倪铮故作轻松道。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上次的货款,没什么问题吧?”冯沛淇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没问题,我这边已经入账了。”

“那就好,既然我的货款没问题,那咱们就得谈谈你这次的货了。”

“货?货有什么问题?”倪铮听了一头雾水。

“哼,”冯沛淇这才兴师问罪道,“你给我的这批货,里面掺了劣质的粉灰,根本没法合成!‘星夜’要断货了,要有大麻烦了!”

倪铮听懵了,赶忙解释道:“我们不是第一次给天江发货,前前后后没差别,是不是搞错了?”

冯沛淇高声反问道:“不搞清楚我会给你打这个电话吗?我和陈院长亲自去实验室检测的,绝不会搞错!你如果不信,可以马上派人过来看,亲自过来也没问题!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个解决办法,实验室现在停工了!”

面对暴怒中的冯沛淇,倪铮有些怵,只好安抚道:“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冯沛淇定了定,半真半假点拨道:“倪铮,这可是你当家之后咱们第一次合作,我也一直拿你当自家弟弟看,说实话,这次的娄子可不小,你刚刚上位,办事不能比之前那位落下太多。”

这个时候,倪铮哪受得了自己比不过林冽,马上表态道:“这样吧,我马上回公司进行内部调查,然后选派个靠得住的人去天江,一来是了解情况,二来是代表我处理这件事。”

倪铮的话虽然诚意满满,却不是冯沛淇想要的。她感到很无语,都火烧眉毛了,自己还要教这个大男孩做事?没办法,她只能尽可能委婉地说道:“你内部调查、派人过来都可以,但现在迫在眉睫的是断货!倪少爷,这两个字才是关键!你给我的原料有问题,我合成失败没法按时交货,我那些客户拿不到货就没法分销,没法分销就赚不到钱——他们是要找我算账的,明白吗弟弟!?如果事情真发展到这一步,我都不敢跟你保证会发生什么……”

倪铮极其反感冯沛淇管他叫“倪少爷”、“弟弟”,他觉得这比骂他还难听。他又不自觉地想到林冽——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办?听完冯沛淇的威胁、抱怨和牢骚,倪铮再开口时,已然冷静不少:“冯小姐,我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但仅凭你一个电话,我没法向你保证什么,毕竟交易已经结束,你们是现场验过货的,我也要向兄弟们交代。现在你既然找到我,我绝对重视,内部调查是必不可少的。咱们一码归一码,出事的这批货,我调查完一定给你个交待;至于你说断货迫在眉睫,我安排一下,以最快的速度再给你们出一批货就是了。”

冯沛淇见倪铮终究是不大好吓唬,便问道:“新出的货,你能保证没问题?”

倪铮无奈道:“我现在是真不知道之前那批货问题出在哪,或者你给我提供一个测试的方法,我确认了再发货?”

冯沛淇想了想,说道:“不行,合成是我们这的机密。这样吧,你亲自监督发货,保证各个环节不出错就行。一个星期,最晚最晚一个星期,我要拿到货。”

挂断电话,冯沛淇已然焦头烂额。说实在的,她不怕倪铮玩猫腻,她怕的是倪铮没玩猫腻。那样的话,就是玩猫腻的另有其人,或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眼下她连解决问题的方向都没有,根本无从下手。

彭琛坐在客厅,见冯沛淇从书房出来,马上迎上去问道:“电话打完了?倪铮怎么说?”

冯沛淇有气无力地摇摇头:“态度倒是不错,说一周之内再发过来一批货。”

彭琛追问道:“这就完了?那这批货是怎么回事,总得弄清楚吧?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一问三不知,只说回去亲自调查。”冯沛淇根本不抱希望,“我感觉他根本查不出什么来,他身边那帮人,起码有一半跟他不是一条心。”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太年轻。林冽当家时,丰达集团内斗就已经很严重了,只不过当初林冽镇得住,倒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洪坤虽然有自己的武装,但没有公开涉政,丰达集团的元老们就算看不惯林冽,也不能说什么。现在洪坤彻底把大旗拉起来,就算还是林冽当家,元老们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算了,别人家的事,咱就别操心了。还是想想倪铮这第二批货如果还不行,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高价进别家的散货吧?咱们最好尽快找到新的靠谱的原料商!”

“倪铮的货有问题,应该是丰达集团内部的问题,”冯沛淇思忖道,“要是能直接从洪坤那拿货就好了……”

彭琛不以为然道:“说得容易!洪坤的寨子在哪儿咱们都不知道,估计也没几个人知道!倪铮会因为这个娄子把自己踢出局吗?”

冯沛淇突然眉开眼笑道:“用不着求倪铮!眼下就有一个人,只要他出面,准能拿下洪坤!”

彭琛恍然大悟:“你说的是……”

冯沛淇抢先说道:“就是林冽!”

彭琛想了想说道:“半个月前他倒是跟我联系过一次,主要是问问洛雅怎么样。据说倪铮把他回去的消息放了出去,几个大仇家天天派人抓他,他整天忙着东躲西藏,根本没机会找倪铮算账。要是搁以前,他未必会答应帮忙,现在这种情况,倒是可以问问他。”

“他当初回去就应该料到这个结果,以为自己还能跟那呼风唤雨呢,就是送死去的!”冯沛淇瞬间信心满满,“你想办法联系他问问,帮咱们拿下洪坤踢走倪铮,他绝对有利可图,我相信他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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