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兰特郡,徐家山庄。
黄昏将至,暖色的夕阳照耀着这片山林,农夫扛着锄头回家,猎人提着山上的野兔,刚学会飞行的幼鹰们被老鹰抓回了山崖上的巢穴,它们正期待第二天的云端际遇。
古式的庄园内炊烟袅袅,雕龙画凤的木质建筑彰显着主人家的富庶,一天中本该最轻松的时刻,在这户人家的客厅里,却有些紧张的气氛。
厅上匾额书有四个大字,「南境卧虎」,其下挂着一副猛虎下山图,图下的红木椅上坐着位老人,白发苍苍,面有刀痕,赫然是一位沙场老手,身旁躺着一只微眯双眼的青虎,虽和老人一样,发须有些斑白,却依旧不失霸道气势。
除正两座外,还有厅中六座,落座两人,稍大些的中年男子手扶额头,叹着气,另一男子面有凶相,怒目圆瞪。还有三位少年双手负背,站在厅中。
“龙儿,虎儿,当时你们可都在场?“短暂的沉默后,正座的老者说道。
“爷爷,在的。“戴眼镜的少年工整的回答道,再无丝毫轻浮语气。
“爷爷我也在,是杨家他们先来。。。“一旁的少年附和着回答。
“闭嘴!让你说话了吗?“扶额的中年人抬头看着,语气中有愠怒。看着眼前很少发怒的父亲,少年紧闭双嘴。
“大哥,别动怒,虽说这事情是有些欠考虑……”面容凶横的男子,却让人意外的说出了这般宽慰的话。
“那你们为什么没阻止来儿应战?“老者语气平静,但莫名的有一丝风雨欲来的前兆。
“我们……”戴眼镜的少年刚要回话,却被身旁的弟弟打断了。
“爷爷,不管哥哥的事,是我说要和杨霖打的。“少年上前,一脸平静。答话的便是徐来,身旁的自然是徐龙徐虎二人。落座两旁的是徐家老大徐战,天生凶相的徐家老二徐斗。正座的老者是南门徐家家主,卧虎—徐科。
三人眼中不约而同闪过一丝欣慰,而后似乎是都想到了什么一般,陷入了沉默。
“来儿,你可知道那杨霖是谁?“徐战叹着气。
“大伯,我知道,他是斯兰特城天才,年轻一辈第一人,见习三星骑士。“徐来依旧平静。
“那你知道你现在跟他打,是必输无疑吗?“这次轮到徐斗按着额头,问道。
“二伯,我知道,现在的我,必输无疑。“徐来依旧平静。
座上的老者隐隐有些怒意,一旁的青虎打着哈欠,徐龙徐虎在一旁使着眼色。
“来儿,那你可有对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也是天之骄子的孙儿,徐科平静了下来,质问道。
“爷爷,现在还没有。“徐来依旧保持着湖水般的平静。
徐龙徐虎二人更是瞪大了双眼,虽然之前在小酒馆玩闹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这个答案,但是现在可是在他们的爷爷面前耍无赖了啊。
徐科怒目圆瞪,刚要起身,就被看着气氛的徐战上前拦住了,徐斗也上前倒着茶,兄弟二人宽慰着这老爷子。徐龙徐虎更是把徐来护在了身后。
“没事,你们两个都回去,“徐科心态渐渐平静,摆摆手,示意徐战徐斗二人回座,徐龙徐虎二人见着爷爷消了气,也恭敬的站回了一旁,徐科语重心长的说道,“来儿啊,我知道你好胜心强,也知道这两年,你不好过,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能走,英雄一途,本就是天命决定。老头子我奋斗了半生,就是希望你们这些小东西,能多个活法。“
徐战也点了点头,“你要是有什么想做的事业,和大伯说,钱这方面,徐家还是有那么一点底子的。“
徐斗也说道,“有什么需要二伯帮助的,来儿尽管讲,其他的不谈,论圈子这一方面,号称天行帝国地下皇帝的青龙会会长,我和他也有过交情,更别说斯兰特郡内的人情关系。“
“爷爷,你们这意思是……”徐龙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想法,徐虎也是骇然,二人对视之后,看向徐来,而后骤然跪下。
“爷爷!请不要收回弟弟的修炼权利!“二人低着头,坚决的恳请。
资源是有限的,上到整个位面,下到小小家族,与其庸才们均分资源,不如集中给予天才扶持,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这是世界诞生以来,血腥但正确的潜规则。修炼权利,便是神圣大陆在这方面的具体体现。失去修炼权利的人们,便与常人无异,虽说神圣大陆上约有一半,都是非英雄工作者,但对于向往成为英雄的少年而言,这无异于断其双翼,囚于金笼。
徐战拍桌怒喝,“你们俩跟着捣什么乱!给我起来!“
“你们爷爷,还有我和你们父亲,都不想让来儿失去修炼权利,但是,这也是为他好,也为你们好。“徐斗静坐一旁。
看到这一幕的徐家手下估计都以为太阳西边出来了。平日温和严肃的徐爷变得暴躁,日里暴跳如雷的的徐二爷变得沉稳,或许可能是因为在他们心中,今天这件事已经无法用平常心来对待了。
“你们都下去吧,三天后的事不要再提,我会找人去跟杨家说的。“平日里神采奕奕的老爷子,忽然像又老了几十岁般,摆了摆手。即便是曾经,砍下百颗头颅枕着尸体睡觉而得到「徐家卧虎」称号的徐科,做出这个决定,也并不容易。毕竟,徐来是自己的孙子,也是徐家崛起的曾经希望。
“那徐家的荣誉呢?遇战而避,应战而悔,不光是徐来失去脸面,徐家也会失去脸面!“徐龙之语,掷地有声,低着头。
“哪怕赢不了,徐来也应该赴约一战!“徐虎之言,铿锵有力,仍是跪着未起。
“你们两个是要反了!“徐战怒不可遏,起身就要耳光伺候。
“你们就这么想看着徐来去挨打吗?“徐斗起身拦住了徐战,质问着跪地的少年。
年近古稀的徐科也是怒目圆瞪,起身指着自己跪地的两个孙子,还没开口,身旁一直小憩着的青虎却是龇牙咧嘴,毛发悚立,一人高的猛兽,杀气横生,注视门外不知何处,俨然是进入了战斗状态。
“青虎?父亲,快收手!“徐斗率先发现了青虎的动静,戒备的挡在少年与徐战面前。
“二弟,怎么……父亲!停手!“徐战回头,正见着一脸杀气的青虎,但细看之后,他发现了端倪,青虎的目标并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直看着门外,他拍拍身前的徐斗,示意后退。
徐科这才发现一旁的青虎动作,他疑惑着,自己再老糊涂,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孙儿发动战斗指令,那只有一种可能了……他靠在青虎头边,摸了摸青虎车轮一般大小的脑袋,眼神授意徐战徐斗带着孙儿们让开路,他在青虎身旁轻声道,“老伙计,是有东西来了吗?“
青虎仿佛是听懂了一般,点了点头。
徐战见状,二人对视一眼,徐斗便从客厅侧门跑了出去,用特有的哨声呼喊着,集结人手。
徐来三人这是第一次见到爷爷如此的严肃,如同暴风雨前夕的宁静,也是第一次见到平时驮他们上山玩耍的青虎爷如此杀气腾腾,徐虎刚想要问这是怎么了,却被徐战一个眼神吓得闭了嘴。
青虎鼻孔伸缩着,朝着门外发出低吼,虽说许久不曾战斗,但山林之王的威严依旧霸道无匹,虎啸三声,便没了动静,青虎扭头看着主人徐科摇了摇头,又躺回了地上。
“看来是走了。”徐科坐回正位,轻抚入睡的青虎毛绒头顶。
“父亲,以你的修为,你刚都没有察觉,看来是个高人。“徐战上前为徐科倒着茶,徐来三人依旧站着,面面相觑。
“我徐家,最近应该没有招惹什么江湖散人吧。“徐科起身,来回踱步,回想着近几年来的生意冲突,势力矛盾,“青虎是地魔兽五阶,连它都觉得需要动用「气势」的东西,应该不好对付。若是人,那应该不会低于白银,若不是人,那也不会低于五阶。“
地魔兽,故名思议,大地生活的被魔化的兽族。魔兽的定义是指杀伐过多染上魔性,或者被邪恶魔法加持过的兽族,青虎成为魔兽的原因是因为常年跟随徐科战斗,以生灵为食,与鲜血为伴。这些猛兽也被分为九阶,例如,地魔兽九阶、天魔兽九阶、海魔兽九阶,还有普通的兽九阶。
气势,是指强大种族与生具来的一种威压,例如虎与犬战斗,犬会天然性的害怕;魔化虎与虎战斗,虎也会天然性的想要避战。目前已知拥有最强大的气势的种族,是北天的龙族,几乎所有种族出现在它们面前,都会不自觉的想要跪拜,除了那些远超位面的存在,龙几乎可以算是是人间之首。
「它来时,万星璀璨;它去时,日月熄辉」。
而人族,是唯一没有「气势」这一天赋本能的种族,即使后天修为与能力极高,也只能拥有及其弱小的「气势」。
不过一刻,徐斗便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瘫坐在椅子上,徐战问道,“如何?“
徐斗并没立即回答,而是摇了摇头,痛饮杯水之后道,“什么都没有,不过倒是发现了一个东西。”
一个外表黑乎乎的东西,被放在了徐科身旁的桌上。
“原来是你……”徐来瞥见,而后惊讶,回想今天的一切,冷哼着。
天边倦鸟归巢,血一般的夕阳射进屋内,桌上黑乎乎的东西翻了个面,露出泛黄的内部,那是一个烤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