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西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全部的仆人齐齐出手,忙的不易乐乎,光是酒席就开了数十桌,来往宾客更是络绎不绝,个个走路带跑儿,事情实在是太多太碎,此时恨不得多长几双腿几只手。
平日里十分稳重的管家此刻脑袋上顶了一层细汗,不停跺脚指着不中用的仆人,看不见事儿。
前院忙得不可开交,可闺房内却是阵阵轻声轻语。
西月端坐在镜子,看着一张粉饰的恰到好处的脸蛋儿,原来,这红装是这般的美。
婆子一边帮着她梳着长发,一边说着吉祥话,西虞托着下巴坐在一旁,不敢轻易打扰了去。
乌发全部被高挽起来,用以最名贵的珠钗点缀着。
粉白的玉靥透着嫣红,眉目如黛,浅浅飞翘的纤长睫毛氤氲着一汪清澄的媚然。
几位喜娘更是惊于二姝的美貌说不出赞美的话,只是反复念叨着,世上竟有这般的仙女?
穿戴整齐,西月便让众人退下。
几位喜婆知道她姐妹二人要告别,只是劝慰道:“莫哭重了,花了妆!”
西月点了点头。
待人走后,西月的泪滚滚而下,西虞急忙拿起帕子为姐姐拭泪起来,并安慰道:“姐姐,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就该高高兴兴的!”
西月紧紧拉着她的手,忍着泪道:“一别之后,不知我们姐妹何时才能见,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从未分别过,一起喜乐悲哭,可如今终究免不了。。。”
西虞安慰道:“姐姐,王府离这不远,我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难不成他们还不允许我看你?”
“那倒不是。。。”西月撇过脸。
西虞却想起一事道:“姐姐,等你嫁入王府,爹爹就让我独自一人前去江南,说要让我去见江南的一位叔叔!”
西月急忙回首道:“爹爹与你说了?”
“嗯,让我见了那位叔叔,他会告诉我一些事情,并交代我可以在那里长住,若是住不惯也可以回家!”
西月泪花闪闪,回家?
真是莫大的讽刺,这趟远行是让她知道真实身份的,眼前的人能否接受这一切?
一夜之间从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变成个名副其实的“养女”?
依照她的个性若发现自己并非是西魏的亲生女儿,定不能接受这般的落差,西虞是那般敬爱着西魏。
西月红着眼眶道:“妹妹,你可答应我一个要求?”
“当然答应,一百个都答应!”西虞拍着胸脯道
“爹的建议十分的好,江南是个好地方,你不妨借此机会将那里的名山大川浏览个遍,然后回来后讲与我听,可好?”
西虞道:“没问题啊,只是。。。要浏览个遍,没个一两年玩不下来啊!”
西月笑道:“嗯,这我知道,你看姐姐出嫁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去外面见识了,得老老实实做个像样子的王妃,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接触外面了,这心里难免遗憾。。。现在,你是极为幸运的,所以你要抓住机会好好的玩一玩,然后再像我一样被困在金丝笼里面。”
西虞想了想,也是极为认同的,只要踏入夫家一步,哪还有游山玩水、不亦乐乎的时候。
“好,姐姐你放心好了,等我周游了江南定将那里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迹,细细说与你听!”
西月婉然一笑,但笑声过后,她沉下脸来,犹犹豫豫着,到底要不要叮嘱她去。。。
就在此时,一个清丽的声音传了进来。
“总算赶上了!新娘子,快让我夺鲜!”
二人回头一看,还能有谁,当朝宰相之女--上官雪影!
只见她神色超然,肤白貌美自然不必说,与生俱来的气度宛如龙枝处的一枚白玉兰,清冽高扬,乘风御雨,十分大气。
一身秀兰花引蝶湖光碧天色锦缎,精致错落,雅致有方,乌发间只嵌着一只玉蝉白簪,十分有趣。
西月站起身来,展开手臂,示意着名贵的红衣,道:“可还行?”
上官雪影上下左右看了看,摩挲着下巴下了定律:“浓妆淡抹总相宜,我一个女孩都被你美的心醉,何况那位走了狗屎运的混蛋!”
西虞走过,搂住她的腰道:“你这半年去哪里了,我派人去约了你三次,次次都道你不在家。而且你咋清瘦了这么多?皮子也糙的很,不似以前柔缎了。。。”
上官雪影道:“去漠北求了一幅字画!车马奔波自然会瘦,至于皮子嘛,养养就回来了。”
西虞吃惊起来,道“漠北?字画?谁的!”
“王愈斐的!”
西月一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愈斐的字画,当世谁不愿得一幅,了却心愿?
而那方云的室内,高墙之上,也挂着一幅王愈斐的字画,不过,他那副是旁人临摹的,但并不妨碍方云时常驻足观赏!
西虞哪里知道这些细节,道:”你竟然真的前往漠北,从那匪人的手里求了一幅字画?且不说一路风餐露宿,条件恶劣,那强匪又怎好说话?”
上官雪影低下头只是淡淡回应道:“好歹熬了过来,至于怎么求到字画的,也不过是放下身段,求了几次而已”
西虞当真对她佩服至极,北漠荒凉险恶,要寻一个人都难,更何况是臭名昭著、见首不见尾的强匪!
那王愈斐早年出生官宦世家,五岁即可挥洒万千,十二岁的墨宝已然名冠天下,堪称,得一幅可悬于天下士林的雅室,亦可藏与官宦富贵的暗室宝地。
可惜,在王家鼎盛之际,却因文字冤案被牵扯进去,杀了当家十几口,未成年的王愈斐同几位妹妹,皆被流放北漠,因起环境险恶,寸草不生,几位女子皆被一场风沙尘暴夺取去性命。
王愈斐也因过往的强匪见他求生强烈,救了他一命,遭逢家中巨变、亲人阴阳相隔的惨景,那位清秀的书生解开后背的笔墨,当即写下三个大字--张愈匪!
强匪的匪!
断笔毁墨,狂风卷书,稚嫩的手从此只持着杀人见血的弯刀。。。
自此,张愈斐的字画算是生生折断在狂风飞沙的北漠,纵然后来朝廷为之洗涮了冤屈,不过,孤独的人饱尝了锥心之痛又怎能放下一切归来?!
西虞暗自想着,那张愈斐极为痛恨朝廷,而上官雪影又是当朝宰相之女,要是求得墨宝,可想而知的困难。
“怎么,你要送姐姐张愈斐的字画,这可真的算是大礼了!”西虞道
上官雪影摇了摇头道:“强匪的书画不适合西月,我给她带了更好的!”说罢双手一拍,道:“呈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