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佟家，兄妹二人一道去了松鹤堂。
佟老太爷与佟老太太分别坐在两侧主位，三房人都到齐了，就连罗姨娘也来了，站在小纪氏身后。
瞧见他们进来后，小纪氏嘴角一扬，想喊他们到自己身边。罗姨娘则微微掀着嘴角，朝他们兄妹二人轻轻点头。
佟佳言随着佟亦航一起行礼。
“祖父，祖母。”
佟老太爷点点头，转而问起佟佳言：“突然把你叫回来，田小姐没有不高兴吧？”
相较于佟老太太的势利眼，佟老太爷为人处世倒显得有一些天真。
佟佳言道：“没有。”
佟老太爷便放了心似的点点头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他摸了摸精心保养的花白长须，“没伤了你们小姐妹间的情谊就好。”十分善解人意的慈祥长辈模样。
佟老太太在一旁无语：“……”
屋里的人俱都对佟老太爷时常的不着调见怪不怪。
“好了，继续说正事吧。”佟老太太看不下去，直接岔开话题回归正题，“老三的职位已经定下来了，户部员外郎。大家一起分析分析，圣上将老三安排在户部，是什么个意思？”
佟佳言站在小纪氏身后，垂着眼眸思索。
果真如上一世一般，父亲最后还是进了户部。
户部掌管户籍财经。
父亲原先在庐州做官时，最后的三年连续考绩为优，地方财政收入明显较之以往一年比一年要高。朝廷就是看中父亲会敛财的这一点，才刻意将他安排进的户部，目的就是想看看父亲有没有办法能让国库也丰盈一些。
上一世里父亲不解上意，循规蹈矩就变成了别人口中的碌碌无为，没有眼色。
他在户部受尽冷落。
后来江北雪灾，圣上要拨钱赈灾，户部却拿不出钱来时，天子一怒，户部便将父亲推了出来做替死鬼。
佟佳言至今仍忘不了父亲被撤职回来金陵后，了无生机的那双眼。
这一世……
佟佳言眼里划过一抹坚定。
这一世，她定不会让悲剧重演。
她要父亲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户部……应该是个肥差吧？毕竟那可是掌管全国财政的好地方。”
佟大老爷一脸艳羡，仿佛眼前已经看见了无数的真金白银，在对他闪闪发光地招手。
“管他什么意思呢，上面的意思……”他手往天上指了指，“我们哪能猜得着。反正总不会是坏事，当京官怎么都要比三弟一直外放做个芝麻绿豆大的县太爷好的多的多吧。”
佟三老爷很是认同：“大哥说得没错，三弟进了京，日后我在外面说起来，面上也有光多了。”
大太太江氏与二太太罗氏没有发表任何想法。
佟老太太心里也觉得儿子能被留在京中做事是好事，她顺势又提起另一件事情：“老三信里说了，京中事多，他又要忙着上任的事情，又要忙着搬新家的事儿，就不回来了。但是家里得有人过去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说到这里，话便停了。
佟老太太微微掀眼，视线在下面扫了一圈。
罗姨娘抿着嘴角，脸上是十拿九稳的笑意。
佟三老爷佟长宁为人单纯，说话直接，脱口而出便是道：“让三嫂过去不就行了吗。这有什么好烦的？”
佟老太太额角一抽，恨不得拍死二儿子。
二太太罗氏忙悄悄拉了拉佟长宁的袖子，朝他皱着眉头摇摇头。
佟长宁一脸疑惑地望着她。
既然佟长宁提到了小纪氏，小纪氏便主动站了出来请缨道：“母亲，就让我过去京城伺候老爷吧。在庐州的时候，一直都是我照顾老爷的生活起居，老爷的一些习惯我最清楚不过了。”
佟佳言一直盯着罗姨娘，她看见在小纪氏的话说完话，罗姨娘嘴角露出一抹类似嘲讽的笑。
佟老太太模糊地“嗯”了声：“这事儿过后再议，等我与你父亲商议好，再来通知你。”
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小纪氏“诶”了一声应了，回去的路上还兴奋地说让周妈妈帮她把该要整理出来带走的东西列一个单子。
完全不知道，今晚佟老太太就会将她单独叫去松鹤堂，告诉她最后的决定是让她留下，罗姨娘去京城。
“母亲……”回到芳芷院，佟佳言向小纪氏提起，“母亲要不要写封信给父亲？”
“写信？好端端地为何要写信给你父亲？”
“父亲去了京城已有些时日，母亲难道不想父亲吗？”佟佳言继续劝道。
“当然想了……”与子女说起这方面的事情，小纪氏还有些脸红，“但是我不是马上就能见到老爷了吗。老爷那么忙，我还是别写信给他了，免得打扰他。”
“不会的，父亲一定也很想我们。母亲写信给他，父亲见了只会高兴的。”佟佳言笑着道，“如果母亲不写，那我来写。我想父亲了，所以我要给父亲写信。母亲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我也可以代母亲卸载信里，转告父亲。”
“那、那多不好意思。”小纪氏害羞，可看佟佳言坚持，她也只好答应，“那我也写一封，我们一并寄给你父亲好了。”
“好。”佟佳言颔首，绿芜已经捧来了纸笔，佟佳言接过递给小纪氏，“母亲快点写吧。”
小纪氏愣愣地接过，在佟佳言微笑鼓励的眼神中，很快写完了一封家信。
当天下午，佟佳言就找了信差快马加鞭将信寄去了京城。
……
小纪氏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我已经决定好了，让罗姨娘去京城照顾老三，你留下来照顾我们老两口。”佟老太太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出这句话。
小纪氏忍不住想说些什么：“可是……可是……”
“莫非你不想伺候我们二老？”佟老太太眼睛一眯，顿时显出几分严肃可怕。
小纪氏赶紧着急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好。”佟老太太步步紧逼，“从前你与老三在外多年，都是罗姨娘替你在我面前尽孝，如今你既然已回来，便让我也享享你的福。这次就换罗姨娘去京城，事情就这么定了，不要再多说了。”
佟老太太语气强硬，分明是告知，而不是商量。
小纪氏本就嘴笨，一个孝字压下来，她根本找不出别的话来为自己解释。
小纪氏有苦难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