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门铃响起的时候，清晨的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进来好一会儿了。
还在墙角蜷缩着的莫瞳睁开惺忪的睡眼，迷糊着看了一眼屋内的光亮处，有些刺眼。
她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着门的方向走去。
在墙角蹲了一夜，她走的都有些不稳了，一个踉跄便摔倒了，还不小心打翻了桌边的茶杯。
瓷片碎了一地，发出很大的声响。
“莫瞳，你怎么了？”
莫瞳听出门外这个声音是秦歌的，他怎么了，怎么听起来好着急的样子。
“我……”
我很好。
只是秦歌已用魔法冲开了门，三步并做两步冲至她面前，将她横抱起，放在床上用被子裹好。
“你找我做什……”
“你是不是又在墙角蹲了一夜？”
“不是，我……”
“我是不是说过不要那样了？”
“秦歌，你……”
“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冻坏了怎么办？”
“我……”
“你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
“秦歌！”
被莫瞳一吼，秦歌才好像从紧张中走出来，他默默地看着莫瞳，不再说话。
“你手背被瓷片划到了，它在流血……”
秦歌却是急忙用手摸了摸莫瞳额头，自言自语似的低喃道：
“还好，没起烧。”
莫瞳的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
秦歌轻轻拭去她的眼泪，“别哭，哭了不好看。”
“秦……秦歌，你看……看看你手，它……它在流血……”
莫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哽咽地说不成话。
“就流了点血，不碍事的。”
说着他扯烂了自己的白衬衫，随意包扎了一下手，然后像个小孩子似的，笑了。
莫瞳的眼泪止不住了。
“瞳瞳，不哭，看着我的眼睛。”
莫瞳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看着他的眼睛。
可是不到三秒，莫瞳还是猛地将头转开了，她顿时止住了眼泪。
曾经的发生的事就在眨眼间，一幕幕在她脑海闪现。
“瞳瞳你……怎么了？”
对不起秦歌，我做不到，我依旧无法和任何人对视。
如果非要这样，我该以怎样的煎熬硬撑着。
“你还是走不出来，对吗？”
莫瞳呆滞着。
童年不幸，年少惨死。
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悲可笑！
“抱歉，如果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情的话……我……我只是不忍心看你哭才……”
瞳瞳啊，其实我们好像，只是我不能说。
“可是别怕，我会一直……我和言说会一直陪着你。我……”
莫瞳不动声色地推开秦歌握着她肩膀的手。
秦歌还未说完的话就那样止于喉间，他安静到有些呆滞地看着她赤脚走下床，绕过那些碎片，在紫檀木桌的那一边坐下，优雅地泡茶，将两个小巧的瓷茶杯沏到半满。
低头间她眼底一片阴鸷，很多时候她都在想，为什么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对那些人和事耿耿于怀。
因为有些阴翳，你穷其一生都无法走出，有些执念，你至死都难以释怀。
而所有的这些，旁人，他们是不会懂的。
再抬头她脸上早已换成那种例行的笑，一分轻浮两分冷然七分凉薄。
秦歌满眼悲凉，心疼到要窒息死去，他的女孩啊又轻而易举地掩饰了自己的脆弱，徒留他在原地悲伤。
他好想问问她，为什么就不会借他的肩膀靠一靠呢？
她把茶杯推到他面前。
他笑了，眼底尽是苦涩，他接过茶杯，一口喝下。
“有些苦。”
莫瞳试了一小口，“嗯？”
“很苦。”
这茶苦不苦，她清楚，他也清楚，一时间莫瞳的笑又多了几分嘲讽。
“你早该知道苦的，为什么还要喝呢？”
“因为……”
因为是你给的啊，因为你啊。
“你以为你能做些什么？一个琴师而已，你那双手弹好你的琴还不够吗？”
为什么非要随我走向死地！
“不够！怎么够！”
“哦，是吗？”莫瞳敛去了脸上的笑意，近乎吼道：“你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让我如何相信你！”
秦歌微微一愣，放缓了语气道：“抱歉。”
他好想问魅影里有多少是来路清楚的，可是他不能，他知道她想逼走他，他不能激怒她。
秦歌不等莫瞳再说些什么，急忙说道：“星空澈昨晚去拜访安易明德了，他好像开始怀疑云昔了，我们需不需要……帮她一下？”
他一边仔细观察着莫瞳的神色变化，一边小心翼翼地说着。
他怎么能让她知道，他今天早晨来，只是……只是想送她一条项链。
很是用心的、选了许久的一条项链。
“不用，连自保都做不到，她还不如十年前就死掉。”
死掉……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
而如果可以，她愿她自己不曾来过这世界。
她的话听起来凉薄无情，可他知道，她不会那样想的。
“好，我知道了。”
“说完了吗？”
“我……”
“无弦老师。”莫瞳冷冷地笑着，“你觉得，你一个男老师在女生公寓待这么久，合适吗？嗯？”
“对啊，我该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秦歌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然后起身离开。
莫瞳看着他的背影，眼眶慢慢湿了。
你说你无父无母，是像言说那样的一个孤儿，可你的言行举止早就出卖你了，我猜你定是出身于一个高贵的家族，你的乐系魔法修为那么高，你本该是一个何等优秀的琴师，不该用最干净的手去沾染肮脏的血。
对不起，我懂你的爱，可我不敢承受。
秦歌走出公寓，公寓前绿树如荫的小道上，正有学生穿着干净的校服三三两两结伴嬉戏着、交谈着。
有一个长相很是干净的男生骑着单车载着一个女生，单车后座的女生羞涩地低着头，手里是一束玫瑰花。
秦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轻轻打开，镶着水晶的挂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他抬头看了一眼远去的单车，默默将盒子收了起来。
莫瞳你或许已经大致猜出我的来历了吧？可你肯定猜错了许多，笨蛋，我早就不是个纯粹的人了。
从离开家族的前一刻起，我的手便沾上了鲜血。
别怕，我的女孩，为善作恶我都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