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手机闪光灯惨淡的光线,我看清了这个山洞的面貌,顿时惊骇不已,这分明是一座有人居住过的洞府!
密布的尘埃和蛛网中,我可以清晰的分辨出案几,桌凳,甚至还有一座土炕!
安笑举着闪光灯走上前,仔细地观察着这些器具,似乎想要从其中找出什么线索来。我也心生好奇,走上前去观察。
这些器具都摆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其上布满了厚厚的灰尘,样式也很老旧,都不像是近代的东西。
“我靠,这特么是哪?”我身后,胖子此时也醒转过来,看见山洞内一应俱全的生活设施,也是惊叹出声。
我同样处在惊骇之中,顾不上回答,因为我发现在我身侧不远处还端坐着一个人,或者说,一具尸骸。
我头皮一阵发麻,屁股像长了弹簧一样弹射了出去,远远的和胖子躲在一起,同时大喊道,“有死人!”
安笑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举着手机走了过去。
借着手机灯光,我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尸骸,而是一个泥塑的假人。
“噗嗤……嘶!”胖子也看清了那个假人,不由得笑出声,但似乎又扯动了伤口,“我说逸洲啊,你这胆子有点小啊。”
这死胖子,到这时候了还不忘挤兑我。
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毕竟旁边还有一位女同志呢,虽然这位女同志的表现要比我俩大老爷们强得多。
“谁说的,我就是吓唬一下你们。”我从胖子身边站起身,走回到假人旁边,仔细观察了一番。
这泥做的假人做工还真不错,脸上表情丰富,堆满了笑意。可能是我当时心境的原因,总觉得这笑意里面充满了嘲讽,我怒从心起,一巴掌排在假人的头上。
咔嚓一声响,那假人的脖子竟然被我这一巴掌拍断了,整个脑袋倒向一边。但是我总觉得不对劲,仔细一看才发现,假人脖子上的裂口处光滑如镜,根本就不是断了,而是我的一巴掌触发了里面的什么机关,让其倒向了一边。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机关代表着什么,整个洞府忽然的一震,我以为会有一扇门或者一个入口出现,没想到是整得地板塌陷了下去,我们没能反应过来,三个人像滚地葫芦一般掉了下去。
我当时就心道完了,下面肯定是削尖了的毛竹或者利刃,掉到上面非得被穿成刺猬不可。想不到我赵逸洲一世安稳平凡,最后死的这么离奇……
然后我的脸就先着了地,然后是肩膀,背和胯,一下子摔得七荤八素,感觉五脏六腑都挤压到了一块。接下来就是胖子,他比我更惨,身上还带着伤,估计剩下的半条命又被摔去了一半。
安笑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在空中就调整了姿势,双脚落地借势一个前滚翻,安然无恙。
我挣扎着起身赶忙去看胖子的伤势,发现他的运气不错,没有什么二次伤害。
胖子在那里一边喊痛一边骂我,我自知理亏,无法反驳,只能装作听不见。
安笑也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再次打开手机的闪光灯四处查探了起来。
借着灯光,我发现在这个“陷阱”的边缘其实有一架梯子,所以这很有可能就不是个陷阱,而是密室之类的房间。
我再一次来了兴趣,再确认胖子无碍后再次把他丢在原地,跟安笑一起探索起来。
这个地方并不大,大约有十平米左右,我们花了不到五分钟就转完了整个空间。最后,安笑在这间密室的角落,发现了一具真正的尸骸。
因为我不是第一个发现尸骸的人,而且经过了上次的铺垫,这一次我没有在和刚才那样出丑。不过毕竟是第一次见着死人,而且是这种死后很久都已经风干了的死人,心里还是抵触的很。
死人本身并不恐怖,恐怖的是他的死亡给你带来的联想和把这种联想不自觉地套在自己身上的猜测,这种猜测通常被人们成为忌讳。
安笑似乎没有什么忌讳,举着手机在尸骸面前观察了很久,然后得出了一些结论。
“这不是现代人,死在这里起码有两百年以上了。而且……”安笑眉头紧皱,似乎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这好像是个日本人……”
日本人?我被安笑的说法搞得摸不着头脑:“你说他不是现代人倒还有可能,可他明明穿着中国传统道教的道服,怎么可能是日本人?”
安笑瞥了我一眼,目光中带有一些莫名的意味,她朝尸骸的身下扬了扬下巴,说道:“道袍说明不了什么,即便是现在也有人穿。你来看他的袜子。”
我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瞬间了然,也顺带明白了为什么安笑说他是日本人。
这确实是那种古代的袜子,麻布的,没有松紧。穿这种袜子是要绑腿的,但是这位死者并没有,所以他的袜子都耷拉到脚踝的位置,露出干瘪发黑的小腿。在他的脚底,有一双我们在影视作品中常见的日本传统足具——木屐,我猜这就是安笑认为她是日本人的原因。
“我只是猜测,光凭这个木屐没法断定他是不是日本人,”安笑接着说道,“中国古人也穿木屐,而且木屐就是中国人发明的,后来才流传到日本并且流行起来。”
要想判断这个人的身份,还得在找点别的线索。我一边想着,视线转到了尸骸身前的木案上,发现了一卷古书。
现在我基本能够肯定这具尸骸生前不是现代人了,因为这本古书的纸张寒掺的过分,能够清晰地看见原材料的碎屑零星的镶嵌在里面,现代的纸张不会是这样的,当然,除了烧给死人的冥币,那是故意的。
“这里有本书,会是他的笔记吗?”我指着桌上的古书说道。
“看看不就知道了。”这时候,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我看他面色稍微恢复了一点红润,稍微放心了一点。
说着,他伸出手想要翻看那本古书,没想到刚刚拎起封面,就听到刺啦一声,整个封面就脱离了书本,被他提溜了起来。
我刚想责备他一下,但是立刻就被封面之下第一页纸上的内容吸引了。
那黄褐色,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发黑的粗糙纸张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种十分眼熟的符号,看起来很类似汉字的偏旁部首。
“我的亲娘,这还真是个日本鬼子。”胖子啧啧称奇,“还是个古代日本鬼子……呃……那时候是叫倭人吧,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呢?”
“那谁知道?也许他自己写的这些鬼画符里就有答案吧。”我稍稍往前凑了一下,想从这些“偏旁部首”中看出点信息来,意外的发现其实这里面还隐藏了许多汉字。
“余……长谷川……中土……易……筍……这都是啥呀?”胖子把那些汉字一个一个挑出来念了一遍,发现根本提取不出任何连贯的信息。
“这是平假名,日本人手写和印刷常用的文字。”这时候,安笑开口不凡,瞬间就填补了我和胖子的无知。
一直被一个妹子在各方面按在地上摩擦,胖子似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开口杠了一句:“什么真名假名的,你能看懂?”
安笑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胖子,什么也没说,又继续低头研究起这些日本文字起来。
“她说不定还真能看懂……”我对胖子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同时通过眼神向他发送了一些更深层次的内容。
胖子心领神会,并且积极的回应了我,最终我们得出一个共同的结论:这个女人不简单,我们俩可能真的上了贼船。
“怎么办?”胖子用眼神询问我。
我示意他稍安勿躁,心里暗暗盘算。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安笑暂时没有要伤害我们的意思,反而在几次危急关头还救了我们。所以我认为她应该不是要害我们,最多就是利用。那我们此时最好的选择就是隐忍,找机会脱身便可。
我安抚下有些焦躁的胖子,这时候安笑终于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漏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传说中荀道全的故事,居然是真的。”
“荀道全是谁?”胖子耿直地问道,“你到底看懂了没有?”
荀道全……这个名字我好想在哪里听过,耳熟的厉害。我苦思冥想,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田经阁老先生给我们讲过的九层楼基的故事,里面那个修建高塔的总工程师,不就是叫荀道全吗?
一瞬间,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一股寒意从我的尾椎一路爬到了颅顶,忍不住喃喃道:“不是真的吧?!”
安笑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苦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应该……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到底看出啥来了?”胖子在一边急的团团转,死活就是想不起来荀道全是谁。
安笑看了他一眼,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将她从书中看到的内容讲了出来。
“这具干尸,就是荀道全。他本名长谷川石上,是个日本人。日本天正七年的时候偷渡来到中国,那时候中国明朝抗倭战争已经结束了十几年,国人对日本人的防备开始慢慢松懈。他接受‘任务’来到海曲,也就是现在的日照,假扮成一个道士,住在奎山上。”
“那你们为啥这幅样子啊?”胖子仍然不解,“他的任务是什么里面说了吗?”
“你什么记性啊,”我白了胖子一眼,“田老先生给我们讲的九层楼基的故事,里面主持盖楼的那个道士不就叫荀道全嘛!”
“卧X!”胖子终于记起来,一拍脑袋,肥肉里的眼睛居然瞪圆了,“他就是那个能把屎壳郎变成山栗子的妖道?那些传说都是真的?”
“屎壳郎变栗子肯定不是真的,但是九层楼基的故事恐怕是真的……”安笑说道,“这本书就像他的自传,记录了他来到中国的始末以及他前后的心理活动。”
这一次,我们都没有打断安笑,静静地听着他从古书里看到的荀道全的自传。
“他说他本是日本一个诸侯的幕僚,他的主公有一次得到了一个消息,说中国东海边的海曲县沉睡着一个宝物,得之就可以轻松的征服天下。于是派他偷渡中国,偷偷取回这件宝贝。据他所写的,这个消息是几十年前大量倭寇入侵中国的时候带回去的。
他来到中国后,花了好几年时间学会中国话,又在暗中调查了很久,才获得了一点点关于那件宝贝的线索。令他失落的是,那件宝贝并不在海曲,而是在海曲县往东的茫茫大海中。
他不想就此放弃,继续苦寻,又过了好几年,他再次找到了一丝线索。他找到了一个可以定位那件宝贝位置的方法,因此蛊惑山下的民众,斥资兴建九层高楼,具他说,高楼盖起之日,站在顶楼就可以看见宝贝在大海中闪闪发光。后来的事情就和田老师给我们讲的故事大同小异了,他用草药熬成一种类似兴奋剂的东西给民众喝下,来加快高楼的建造,但是有一次山体滑坡导致了盖楼的民工死伤过半。愚昧的民众认为这是上天的惩罚,所以拒绝继续盖楼,也将他视为带来灾祸的妖道,人人喊打。他的计划也就泡汤了,躲在山中郁郁而终。”
听安笑讲完,我还是觉得不可置信。本以为是人们瞎编的传说居然是真的,甚至真实的故事听起来甚至比传说还离奇。
“自始至终,他也没有说明那件宝贝到底是什么,更没说他是怎么打听到能通过高楼定位宝贝的方法。”安笑总结到,“既然他活到最终也没有见到那个宝贝,那么很有可能那宝贝根本就不存在,他一开始得到的消息就是别人胡乱编纂的。”
“那他可真是悲哀,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背井离乡,”我感叹不已,“最后还落得一个人人唾骂的境地客死异乡。”
“人不都是这样吗,”安笑说道,“贪婪是一切罪恶的根源。得之可得天下的宝贝,谁能抗拒得了这种诱惑呢?”
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通过这一番言论,说安笑是个作家才稍微有一点可信度。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在这里感悟人性了,”司胖子急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别忘了外面可是还有一个拿着弩箭的杀人魔时刻准备射杀我们。”
胖子这话说的在理,我们向旁边挪了挪,尽量离那具干尸远一点,开始考虑如何下山。
“如果我们能够安全下山,把这里的发现报告给旅游局,说不定还能拿点奖金啥的。”胖子憧憬到。
“哎,贪婪的人,”我拍了拍他,引起他的一阵反感,“旅游局不把你当成盗墓贼抓起来就是好事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得先等到天亮,”安笑听了我的话似笑非笑,“天亮了那个人必然不敢轻易行凶,现在我们轮流休息,胖子受了伤,不用值夜。赵逸洲,咱俩轮流值夜,我先来,你俩赶紧休息吧。”
我本来还想发挥一下男子气概让安笑先休息,但是看见胖子给了我一个眼神,突然醒悟,这个安笑并不算是我们一伙的,虽然不至于害我们,但是总归不是在帮我们。所以我不需要体谅她,先保证自己的状态最重要,于是我点点头,同意了安笑的提议。
一切都分配好,安笑坐到一边值夜去了,我和胖子靠在一起。兴许是太累了,我们也没有啥兴致聊天,不一会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