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中,云宫深处,花香氤氲,仙音渺渺。紫衣男子歪歪斜斜地躺在秋千上,手中抓着酒壶,一杯又一杯……
“公子,”耳边传来少年声音。
紫衣男子坐正,将酒壶藏在身后,用手掸去胸前酒渍,薄唇微启:“谁在叫我。”
“是我,驾言。”少年走到男子面前,做了个礼:“公子请勿饮酒,仙体要紧。”
“你小子,”紫衣男子从身后拿出了酒壶:“鼻子跟狗一样。”
“境中人皆说,驾言是公子的恶犬。”
“你啊你,”紫衣男子叹了口气,又倒了一杯酒:“你也喝一杯。”
“谢公子。”少年笑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
紫衣男子轻轻摇着酒壶:“这可是帝神酿的月流珠,境中难得的好酒。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没?”
“已办妥,”少年归还酒杯:“他们已经在无量山了。”
紫衣男子手指摩擦着壶上雕刻的美人图,思忖许久。
“公子,”少年轻声说:“山人已出山。驾言走时,见到山人在无量河边捉了一尾泥鳅。”
“泥鳅?”紫衣男子的眼睛忽然闪了一下,立马来了精神:“龟的吃食?”
“应该是了。”
紫衣男子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容,对身边少年说:“是时候该做点恶事了。”
——
驾言携公子令,返回无量山。另一边,无量山人也已回洞府,见小童睡眠正鼾,就未叫醒。
子游早已感知,便带着禾禾在原上迎接。
只见老者乘清风而来,手中托着个比巴掌稍大的牙白色釉罐,罐上饰有黑彩缠枝牡丹,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此时老者轻飘飘地落在了二人面前,子游忙做了礼。起身再看釉罐,罐中是水,且未起一丝波澜,平平如镜子般,映着老者慈祥的笑脸。
“可教会她修仙法门了?”
“禾禾聪颖,只一天便学会如何吸天地精气了。”又看了看旁边的少女,发现她正盯着老者手中的釉罐,小心提醒:“禾禾。”
“啊,”禾禾抬头看子游,子游皱着眉正盯着她,她没明白子游的意思:“我脸上有东西吗?”
子游只得换了个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山人问你近来功课如何。”
禾禾笑着答“哦,好得很!我可是一天就学会了呢,有天份着呢。”又得意洋洋地看看面前老者。要是给她长了尾巴,那尾巴得翘到天上去。
“那是子游教得好。”老者觉得面前少女太过骄傲,倒想探一探是否真领悟了功门道法:“我问你,这采食朝露,应采何种朝露?”
禾禾不慌不忙答道:“要采灵草上的朝露。因为灵草上朝露自带灵气,吸了再运气导入灵池,养自身神灵。”
“那晚霞呢?”
“颜色越深越好,越深就是越有能量,紫色为最上品,吸了放在复海,补仙气,养元气。”
老者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打坐运气、采食天地灵元你已经了如指掌。”
“老神仙,您这罐子里装的是什么呀?”禾禾还是很好奇老者手中的罐子,边说,就边要凑近瞧。
老者忙把托着罐子的手往后一缩:“去,练功去。”
“我说老神仙,您不会是偷偷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我闻着似乎有活肉的香气呀,您……要开荤啦?”
“胡说,”老者胡子抖了三抖:“这是给我宝贝龟的。”
老者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擦了擦釉罐上的尘土:“老朽亲自下河捉的。”
“怪不得连看都不给看,您可真疼……”宝贝龟?禾禾话到嘴边,忽然想起来前几天在桌上发现的那只黑壳小龟,完了完了,可能又闯祸了。
之前为了不让子游发现,就拉着子游去洞外学习采食霞光之法,子游还觉得她好学。等再回来时,偷偷回屋看,小龟就不见踪影了。到处找也找不见。这下该怎么跟老神仙交代呀。看老神仙的样子,真是很宝贝那个小乌龟。
“那是自然,”老者捋了捋胡子:“我这龟比你这朽木不知灵多少。”
说着,稍稍将罐口向对面二人倾斜了一点:“你们看,这泥鳅身细,须长,尾鳍赤红,且头上生了鳞,不同与寻常泥鳅,乃是我这无量河中特有,比寻常泥鳅更滋补,也更为皮滑难捉。”
禾禾溜了一眼,马上将目光收回,低着头,不敢看老者,连声音也比平时低了些:“确实……”
“你们这就随我同去喂龟吧,也给你们开开眼,见识一下我龟的稀罕之处。”老者说完,就径直走向草屋,子游在身后跟随,走到一半发现禾禾还停在原地,低着头,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就返回走到禾禾身边,柔声问:
“怎么了?”
禾禾抬起头,脸颊通红:“我……”禾禾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一个我字说了好几遍,就是没能说出个完整的句子。
看她这幅样子,子游越发觉得事情不妙,有些着急了,但还是耐着性子问:“可做了什么错事?打碎了房中之物?”
“没,不是,我……”禾禾头摇的拨浪鼓一样,觉得子游的目光像是根刺,刺得自己浑身不舒服,忙低头躲避。
就在此时,老者已进了屋,发现桌上空无一物,又见禾禾低着头站在外面,子游在旁一脸关切。就已猜出了七八分,于是将手中釉罐狠狠往桌上一砸,天空中突然响了一声雷,好似大厦倾倒般,大地也颤了三颤。四周狂风呼啸而起,飞沙走石。老者指着禾禾,大喝道:“好你个祸害,快些还我龟来。”
这晴空忽起惊雷,也把洞外正酣睡的童儿吓了一跳,险些从树上掉下来,连忙去看崖上的鸟窝。鸟窝被风吹得已经快散架了,而其中的一窝鸟不知所踪。小童伸出两只肉乎乎的小手,两掌心相合,不断搓揉着,嘴中念念有词。指缝中渗出来许多米粒大小的嫩绿色光团,一颗颗从指缝中飘向鸟窝方向,组成了一个绿色的罩子,把鸟窝罩在里面。于是小童放手,停止念咒,那光罩光渐渐消失,变成了苔藓。
崖顶上一只鸟儿正看着,灰色的眼睛闪着光。
在它身后发出一阵阵的咯咯声,如人般的笑声。
鸟儿喙一张一合:“还真是个傻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