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啊!禾禾心里喊着,却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墨亦辰又向云无眠走近一步。
“慢着……”太子艰难抬起头,伸手抓住墨亦辰的脚踝。
墨亦辰一脸嫌弃,连忙将脚抽了回来:“也是,他是你敬仰的司梦仙君,你自是不忍。那不如将你的骨髓献出来,本君就考虑放过他。”
“我……”太子头低了下去。
墨亦辰冷笑:“一口一句久仰,不过是说说罢了,虚伪。”随后走到云无眠身后,就要取他骨髓。
“我愿意!”太子喊着,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想墨亦辰爬去。
墨亦辰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太子真的愿意献出骨髓:“你可想好?”
“废话少说……”太子大口大口喘着气:“我打出生起那天起,挨过不知道多少道天雷,渡过多少次劫,全靠司梦仙君那些故事撑着,才有了这龙身。这点骨髓算什么,你全拿去便是。”
“什么故事?你也说与本君听听。或者本君也与你讲些故事,你没听过的,比如……”墨亦辰掐住了云无眠脖子:“他抢了我的妻?”
太子一点一点爬着,衣服在地上擦出了一条血痕:“你说过的,只要我献出骨髓,你就放过他。”
“呵,你记性倒是好得很,”墨亦辰松开手,走到太子身侧蹲下,猛地伸手一抓。只见一节血红的脊骨从皮肉中被拉了出来,太子痛苦地痉挛着,却是一声不吭。
那节脊骨上淌出晶莹如酒的龙髓来,墨亦辰轻轻舔了一下,又露出戏谑的表情来:“本君只说考虑放过他,没说一定放过他。”说着,将脊骨重新塞回太子体内,起身来到云无眠身后:“我等这一刻,不知等了多久。日日盼,月月盼,年年盼,只为亲手报夺妻之仇,无奈这幽篁仙日日躲在境中。也多亏你这婚礼,给了我报仇的机会。”
“不要!”太子挣扎着,却连动都动不了。
墨亦辰抓着云无眠双肩将他提起,狠狠摔在地上,禾禾余光看着,就见墨亦辰以同样方式抓出一段脊骨,将脊骨放在嘴边,用力吸着。
墨亦辰笑了:“仇人的骨髓,可比龙肝美味。”笑着笑着,一滴泪从眼中淌出,划过白皙的脸,滴在衣衫上。
而云无眠,竟然毫无反应!
禾禾心如刀绞,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头顶,不知是伤心、恨、还是厌恶。
眼前似乎有些晕眩,周围光亮逐渐暗淡下来,一点一点,直至全黑。
黑暗中又浮现墨亦辰的脸,他嘴角的血渐渐消失,脸上的阴鸷也渐渐消失,成了一副开朗的样子。眸子中的星辰光闪烁着,对着她笑。
他一身红衣,周围烛光摇曳。
“与你长久,自是最好。”
那开朗又渐渐变成忧伤:“你我本应有一场圆满的婚礼……”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知为什么,嘴巴不停重复着。
忽然,眼前亮了起来。
禾禾轻轻眨了眨眼,看见瑟魜还在弹唱,龙王坐在太师椅上,随着歌声不断轻轻晃着脑袋。再看旁边云无眠,正拿着茶杯,轻轻抿着杯中茶水。后面,墨亦辰正将一杯月流珠一饮而尽。再后面,太子直直盯着对面席位上的长公主,脸红到耳根。
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禾禾想着,又瞥见墨亦辰衣衫上的泪痕,觉得背后一阵凉意。
“云……云无眠,你,你知道,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云无眠淡淡答道:“知道。”
禾禾不由睁大了眼睛:“你不知道痛吗?”
云无眠语气依旧是那般清冷,仿佛事不关己:“不痛。”
“你疯啦?”
云无眠不答话,啜了一口茶水。
禾禾有些生气:“你自己也就算了,那个太子呢?他可是为了你,连自己骨髓都不要了。你明明还能动,为什么不阻止墨亦辰?”
云无眠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禾禾不要再说。
禾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云无眠,你有感情吗?”
正当禾禾忍不住要发作时,南海太子那边的喜婆站起身来,对着龙王施了个屈身礼:“平旦已过半,是否让新娘上轿。莫要误了吉时。”
听言,瑟魜歌女停止弹唱,委委屈身,退了出去。
龙王点点头,说:“还有劳两位将军送锦鳞上轿。”
蛟将军起身,一前一后来到殿上,向龙王行礼,又向太子行了个礼,走到长公主面前,四只手互相交叠握在一起,将长公主抬了出去。
喜婆与太子走在前面,到了百子金轿前,一左一右掀起轿帘。太子一只手背过来捂着后腰,额头直冒汗。
两位蛟将军身形较壮,无法一同将长公主送进轿子。但喜婆这边有交代,公主脚不可以着地,于是就将抱公主进轿子的重任交给了太子。太子将两名蛟将军抬着的新娘子抱起时,不由得愣住了。她身上似乎有一种独特的香味,让他忘了二人之外的事物。
新娘子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催到:“放我进去呀。”
太子这才恋恋不舍的将新娘子放进轿子里。
随后,那阴差忽然出现,手上拿着椿枝与萱草,放在长公主手中。
长公主含着泪,点点头。
椿即父,萱即母。椿萱在身侧,便如同父母陪伴。是父母爱意相随的意思。
轿帘缓缓落下,长公主在里面小声念着:“父亲,女儿此去联姻,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聚。望父亲保重龙体,勿再挂念女儿。”又低声自语:“母亲也是。”
阴差在帘外听着,也忍不住泪水,于是走到龙王身后,悄悄抹了泪去。
龙王对禾禾与云无眠笑了笑:“此是我们龙宫的传统,但凡有婚嫁,必须由阴差送行,以驱散四周邪祟。”
禾禾点着头,假装不知详情,嘴上还说着:“原来如此啊。”其实心说,就算你不讲,我也不会问的。
龙王又对喜婆摆摆手:“快走吧,不要耽误了吉时。”
于是喜婆给抬轿的力士发了珠玉,又给前面的海牛喂了灵果。只听喜婆手中铃声一响,海牛纷纷仰头嘶吼,向前游动起来。
龙王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也忍不住心里的难过,回身趴到阴差肩头哭了起来。
阴差脸上的肉抽动一下,抬起脚,狠狠把龙王踹了出去。
龙王用力吸了下鼻涕:“什么嘛,给人家靠一下都不行吗?”
阴差板着脸,说:“还请龙王自重。”
突然,从里面跑出来个彪形大汉:“唉,这怎么走了呀?”跟个黑熊一样,挡在了龙王面前。
龙王一脸诧异:“这位是?”
那大汉转过身,一拍胸脯:“我啊,无量山童儿。”绿油油的络腮胡子很是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