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战持续进行,穆穆已经无法在气定神闲的防守中,偶尔挑拨柏林几句,逐渐陷入被动。
如果在此前,穆穆还随时能够把握机会进行反击,将柏林胖揍一顿,但是为了拉拢和讨好柏林选择放弃这样粗鲁的行为,那么现在就穆穆即使找到机会也无力还击。
当柏林渐渐熟悉自身变化巨大的力量后,又有一个能让他痛快喂拳的目标,其结果就是,每次来到穆穆眼前的,不再是看似蛮横有力,实则羸弱得一撇即偏的拳头。
柏林让全身气力收发由心,每出一拳都在尽力,却不尽出全力,在保证进攻效果和持续时间的同时,以免让身体露出太大的破绽,就像第一次攻击那样,使出全力导致身形失势,被穆穆钻了空档。
撤回,落下,撤回,落下。
砰!砰!砰!
柏林的拳头宛如狂风暴雨般接踵而至,来势汹汹,他的招式并不华丽,甚至可以说是粗鄙不堪,就像流浪在不夜城街头的小流氓撒泼胡来时才会使出的乱七八糟的殴打方式,可是,穆穆无法忽视这样的乱拳,不说有多少人在不夜城的决斗中被这样的乱拳阴死,柏林的拳头并不阴险,倒是凶猛狠厉中带着堂堂正气,拳拳重手。
穆穆的身体素质其实与柏林比起来也是不分伯仲,穆穆的优势在于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战斗技巧,但在柏林的压制下难以施为。
此刻的柏林与当初的守卫何其相像,一个以力破巧,一个以力破势,都是将战斗灌注于自己所信任的力量上。不过,柏林是战斗小白,手段缺乏,只能无奈如此,而守卫则是经验丰富,判断出鬼狼根本不需要他用到技巧。
穆穆与鬼狼也有所不同,鬼狼凭借多年养成的观察力和行动力,主动给守卫下套,直接让守卫发生失误一度性命堪忧,与之相比,穆穆的战斗技巧好似空中楼阁,当场面出现对他不利的情况时,他除了疲于应付,没有多余的精神去分析战斗情况。
柏林战斗的热情形同火焰愈演愈烈,仿佛要将昨晚在棚圈空等半夜的寂寞通通发泄出来,拳路开始有点失控,很快,失控成真,柏林的一拳快得出乎意料,穆穆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拳头已经降临,却打到了穆穆左右飞扬的头发上,碰了个软,长久的机械动作让柏林能够迅速收回这一拳。
但是得以喘息的穆穆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乘机反打,右腿向柏林站立不稳的小腿扫去,紧接着一记左腿的回旋踢,直接命中正向一旁倾斜着腾空倒下的柏林的左肩胛骨。
正当柏林又要飞着离去时,穆穆快速地拎住柏林大衣的腰带,对着柏林的腰腹补上一记膝击才放开,原本已经将穆穆压制在门布旁边土墙上的柏林,被抓住机会后送回到起点。
“哇啊!”而且这次,柏林再也没能忍住不去发出令他耻辱的声音,喷出数团血球,在蜡烛的橘光中绽放晶莹,缓缓地落到地面上溅射开来,与尘土杂糅在一起形成一滩污秽。
伴随血液坠落的还有柏林的身子,柏林不只是回到起点,直接越过断成两截的木椅,撞塌了摆放蜡烛的木桌,燃烧的蜡烛被巨大的冲击力高高抛飞,在空中不停旋转,烛泪肆意溅洒在横梁上、家具上、地板上还有柏林的身上,火光剧烈晃动,屋内的影子诡异地闪动着。
柏林侧身躺倒在地,一只眼紧闭,眉头不停地抽动,忍受着身体巨大的痛苦,另一只眼也只是艰难地撑开望向上空,眼看着火焰摇晃不定的蜡烛就要砸在大衣上,柏林一个鲤鱼打挺,让完好无损的右手跑去接住那根蜡烛,手掌掐灭了火焰,紧紧地握住被烧得柔软的烛芯,右手抽搐似地垂倒在一侧。
十指连心,承受锥心之痛又怎么才能不发出哭喊声,更何况还使用了遭受重创的腰背,柏林牙齿紧咬,上下唇的颤抖和眼珠的通红并不代表他真的不同,可是他即使咬到牙间溢血,也不愿意再喊出声来。
自从柏林掐灭蜡烛后,室内瞬间变为黑暗,让穆穆大吃一惊。
普通村民的房屋,很少有人会特意去开个窗户,毕竟蜡烛少有,足够幽闭的环境里,一只小小的蜡烛就足够满足需求,能让室内变得十分明亮,如果因为有窗户的存在让烛光溜走了一丝,房屋主人会觉得是可耻的浪费。
所以当这样的房屋一旦陷入黑暗,那么这暗,要比平常来得更加漆黑。
穆穆在慌乱之中不断回想自己的位置,忽左忽右地撤退着,想要找到那片他被柏林压制着挣扎的墙壁,还好房屋不大,穆穆的脚跟很快就碰到了土质的坚硬,深感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离出口很近,随时可以逃离,不要害怕哦,穆穆。
穆穆的出生便是在黑暗之中,没有白天,也没有月光,像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民房,或是一间深藏地底的秘窖,虽说黑暗,可是也并不是没有光亮的,浮动的幽绿色,凝滞的暗红色,还有亲切空灵的淡蓝色,围绕在小小的婴孩身边,同这些彩光一起的,还有一道人影,肆无忌惮地、贪婪地盯着他,一脸跃跃欲试的身影,半边脸上、衣服上都溅满鲜血的村长,站在他面前,虽然他也解释不了为什么好像刚刚的他却拥有清醒的意识,还能够记忆。
在他稍微长大以前,便一直生活在那不知道是何处的地方,数年所见都只有村长,会定时送来食物,让自己能够活下来。
可是当他稍稍长大以后,他不再有那种看似禁闭却相对自由的生活可以过了,穆穆被转移到其他黑暗的房子里,经历了更加黑暗的童年,他渴望地看着窗外的月光,远方的中心区彻夜的灯火,却被无数丑陋粗糙的手死死地按倒在原地,伸长的手触摸不及近在咫尺却远如天边的窗户,那唯一的出口,
穆穆并不是天生怕黑,只是从前的经历所带来的精神创伤让他身处黑暗时总是想靠近出口一点,就像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