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这日辰时,也就是早上七点。陆弘毅和陆雨凝兄妹两人各自穿上正式的衣装,带上早已准备好的礼品,架着马车,向着秦府驶去。
一路上,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欢乐。百姓们来来往往,熙熙攘攘,有的刚从集市回来,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脸上热情洋溢,小孩子手中拿着零食和玩意儿,也是一脸的满足。
有的人家则是匆匆忙忙,生怕赶不上,像是担心好东西会被别人抢走似的。
人流接连不断,车夫不停的吆喝,提醒行人及时避让。
陆雨凝掀开车帘,惊喜地浏览着窗外的人们,不时地指指点点,询问这什么,那个有什么用途。
陆弘毅表情镇静,嘴角偶尔会泛起一丝笑意。陆弘毅掀开自己这边的车窗,向外扫了一两眼,便慢慢地放下帘布。
“雨凝,你是第一次进城吗?这要说出去,世人怕会以为咱们是乡野白丁,浅薄无知?”
陆雨凝转过头来,瞥了陆弘毅一眼,“魏州的店肆街铺跟这里的不一样嘛,再说了,孟子有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不懂就要问,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那是孔圣人说的,不是亚圣。让你平时多看点书,就知道玩,来日嫁了人,怎么相夫教子?你是陆家子孙,一言一行,都要彰显我们陆家的风范。”
“知道啦,知道啦,真无聊。不就是娴静典雅,端庄大方吗?我又不是不会?放心,我不会丢你陆大才子的脸面的。”说着,陆雨凝对陆弘毅做了个鬼脸。之后便转过头去,趴在车窗上,痴痴地看着窗外,不知想着些什么。
陆弘毅看了陆雨凝一眼,便没再说什么。
马车晃晃悠悠,终于挪到了秦家宅院。
秦府上下焕然一新,地面纤尘不染,墙柱鲜艳光亮,家丁女婢衣着打扮干净整齐。
听到家丁来报,秦崇信便带着夫人张氏,秦子昂连忙到门口迎接。
秦崇信穿着正式庄重,是唐朝流行的深黑圆领窄袖袍衫,一旁的张氏,身穿深红色宽袖对襟衫,蓝色长裙,脸上花着浓妆,和日本的艺伎妆容相差无几。
一旁的秦子昂,穿的也是圆领袍衫,颜色以青白为主,配上秦子昂八尺之躯,墨眉明目,潇洒俊逸,仪表堂堂。
陆弘毅先走下马车,秦崇信赶忙走上前去搀扶。
“早就听说陆家公子才高八斗,风流倜傥,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就是跟当年的李太白相比,也是毫不逊色啊。”秦崇信跟以往一样,满脸笑意,只不过今日的,似乎多了几分真切。
“秦伯父抬爱了,弘毅不敢当。”陆弘毅一面说着,一面站住弯腰,叉手行礼。
“贤侄啊,这是拙荆张氏,那是犬子子昂。”
“哦,弘毅见过夫人,见过秦兄。”
张氏点头示意,秦子昂走上前来行礼。
“陆兄不愧是世家大族,行为举止之间,都是大家风范;谈吐言语之中,皆有君子气度。实在令子昂望尘莫及,难及陆兄项背啊。”
“秦兄谬赞了。陆某早就听闻秦家有子年少之时就能熟背《论语》《孟子》《礼记》等儒家名篇,而后对《史记》等史书也是了然于胸,才思敏捷,出口成章,在聊城,甚至是博州都有才名,秦兄的名号我可是如雷贯耳啊。”
说完,陆弘毅,秦子昂相视一笑,场面略显尴尬,显然两人在溜须拍马这方面,都没有经验。
秦崇信见状,连忙说到,“哈哈,贤侄,咱们有话进去再说,对了,令妹来了吗?”
“秦伯父要是不提,我都忘了马车里还有人了。”随后,陆弘毅转身走近马车,小声说了句,“雨凝,快下车来见秦伯父。”
马车门帘被卷起,陆雨凝探出头来,在陆弘毅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陆雨凝整理了一下发髻衣服,从容地走到秦崇信面前,“秦伯父,秦伯母好,雨凝拜见伯父伯母。”
“好好好,知书达礼,大家闺秀就是不同于寻常人家。”秦崇信称赞道,“子昂,还不过来跟陆姑娘打个招呼?”
秦子昂走了过来,叉手行礼,“陆姑娘好。”随后抬头看去,只见眼前的女子眼眸灵动,眉宇清秀,唇红齿白,两颊泛红,穿着楚楚动人,上着蓝青色短襦小袖,下着浅红紧身长裙,裙腰高系,俏丽修长。衣长与腰齐,并在胸前结带。
“雨凝见过秦郎君。”
秦子昂一听,赶忙收回目光。
“弘毅,雨凝,今日你们能来,我秦家真是蓬荜生辉啊,来来来,快请进,请进。”
说着,一行人热热闹闹,进了秦家府院。
鸿运客栈内,彭成做了简单梳洗,见柳嫣然还没起来,想来柳嫣然昨晚也没睡好,便一直在门口徘徊,一来想还是问明白为好,这样自己走了也放心;二来也算是跟柳嫣然打个招呼,说自己快走了。
彭成正在犹豫间,房门开了。
彭成有些慌张,而柳嫣然有些惊讶和难为情。
“哦,柳姑娘呀,这么巧。昨晚睡得好吗?我正要下楼,你也要下去吗?一起吧。”
这些话显然不是彭成想要说的,昨晚想了好久的话,都到了嘴边,这时却不知被扔到了哪里。
“郎君先去吧,嫣然稍后就到。”
彭成有些失望,随后便黯然地走了。
柳嫣然正准备关门,“柳姑娘,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今晚一起赏月啊。”
彭成又走了回来,柳嫣然看见彭成满怀期待得眼神,本想拒绝,但张不开口,呆滞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彭成这才安心地离去。
回到房中,柳嫣然有些失落。
自己这一路,多亏了彭成的帮助。但南方叛乱,不知会不会波及河南,自己不能再让彭成陪自己涉险。
再者,昨日秦崇信的态度十分暧昧,竟然让自己先等等,也不知道是缓兵之计,还是真有苦衷。这样下去,不知是多长时间,自己不能再麻烦彭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