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一城愣了愣,默默念了起来:“放逐之魂?那是个什么东西?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肯定罪大恶极才会被放逐出国界。可既然是个被放逐的人,怎么又跟祭坛扯上关系了?”
他才说完,宿白接过话语,“哟,这个时空居然还有祭坛,有意思。”
马一城不解了,“祭坛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是不是类似那种献祭?宗教仪式,用人或者动物庄严地呈现在神灵面前,乞求神的保佑和祝福。”
“呵,”宿白轻哼一声,完全听不出是随意的笑,还是不屑。他说道:“你所说的,不过是人类自欺欺人的简易化祭祀典礼而已。不,已经不是祭祀了,只能称之为‘殷勤礼’。”
殷勤礼?我靠,普天之下浩荡隆重的典礼多了去了,只视频上看看就能感受到当时的气氛有多喧嚣。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是红旗招展。
舞狮舞龙更不在话下。
马一城挑了挑眉,问道:“你以前见过真正的祭祀典礼吗?”
宿白一愣。
马一城能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很快又不见了。
不,应该是宿白的脑子里。
宿白说道:“祭祀典礼,崇高无上,需得提前数月便开始筹备,普天同庆七天七夜,集结天下子民一心。并且在献祭天地面前,天子众臣又何妨,都得行下跪礼。
祭司的身份贵不可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皇亲国戚贵之有余。
因为他们以己之身,与三界气息相鸣,上通天神,下达阴阳。祈福消灾,净化怨气,有所求亦可。”
马一城听得啧啧感叹:“我去,原来在古代,祭司的身份这么高贵!那感情舒服啊。”
是啊,只那能力都接近神仙了。
“无知。”宿白不屑的说了一句,道:“你可知他们的代价是什么?”
“什么?”马一城问道。
宿白说道:“以身上通诸天神佛,下达阴阳之身,损身损心神。所以他们无论法术有多强,注定活不过三十余载。”
马一城愣了愣,“法术都保不了?”
“嗯。”宿白沉闷的说道:“除非……”
“除非什么?”马一城追问。
宿白:“逆天改命。”
马一城又愣了一下,“卧……卧槽?”
“祭司想要逆天改命,实属不易。一百个祭司中,只有十个愿意去尝试。而十个祭司中,只有一个人会成功,甚至没有人能成功。”
马一城打了个哆嗦,“风险真的这么大吗?”
“不是风险大。是方法。”
马一城没搭话,而是凝聚起了注意力,竖起耳朵听他继续说下去。
“普通祈福献祭,只需仪式到位,隆重举行,按照所祈之愿,用的祭品也五花八门,肉食,素食,浆宴,植物花草亦可。
可改命献祭,需得配合天象,掐准时机,将八十八名特定生辰之人带上祭坛,以圣钉穿穴钉在阵中,各取一脏而不治,聚血成池,以供净身。
而那期间的八十八个人,不可死去一人,需得以咒术灵法缚之,届时净身完毕,抽取灵魂以己身所用,重塑人身。
这期间过程,不止害人性命,祭司本身需得承受的风险也不小。需得强大过八十八人的意念之力,等同于同时和八十八人相争一具身体,赢了继续生存下去,输了,万劫不复,魂飞魄散也未尝不会。”
“哦……”马一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股寒意吹得他后脑直发冷。
他本以为祭司河神的时候把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绑上石头扔进河里,这种做法已经够变态了,想不到真正的祭司,更加骇人听闻。
“祭司”这么个职业,承白之时,还蒙黑。
为世人付出的同时,也在向世人索取。
好在愿意这么做的人并不多,也算是个万民敬仰的身份了。并且祭祀礼仪能遗传至今,说明起点还是好的。
不过,按照宿白刚刚说的来看,如今所遗传下来的仪式,果然有所出入。
献祭本质是通过牺牲自己的一些或全部利益来对神表达忠诚,感激,忏悔和信赖等感情。
能够割舍的东西越多,证明你的信心越大。如果只口里说说,谁都可以,难就难在真正放弃自己的所得。
旧约时代基督徒献的是物品,个人认为那有贿赂的意味,新约时代是让教徒把整个生命,生活,你的一切献给神,称作“作为活着的祭品”,此乃最高境界。
虽然简易化了,但不可否认更人性化了不是?
系统任务指示着自己去往这个时空的祭坛,那是不是侧方面说明,自己要收服的魂魄,可能是献祭中的一人。
就不知道目前为止到底祭祀典礼是还没开始,还是已经结束了?人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要不,趁着还没想到离开的办法之前,装作普通市民去看看?凑凑热闹?
emmmm……
马一城思考间,只听宿白突然低着声音说了句“留神!”
才撤下虚拟屏幕,马一城本能的立刻刹住了脚。
也是在及时刹住脚之后,除了一些碎石,人并没有掉进面前这个山涯中去。
他来不及感叹幸运,因为已经被眼前展现出来的这个一眼望不到头,宏伟壮丽深坑型场地彻底惊呆了。
有那么一刻,他感觉心脏都被震惊得大了一圈。
为什么说宏伟壮丽?
深坑之中,那排列整齐的,密密麻麻的石头根本数之不尽。岂止是几十座,上百座都有!
并且如果仔细一看,那根本不是普通山石,而是雕像。
惟妙惟俏,活灵活现的上百座的雕像!
虽然可能成型的时间很久了,被风雨侵蚀得青黑暗沉,有的还长着片片青苔,和暗礁。
马一城愣住了。
这得是场多么浩荡的工程?并且看这深坑的痕迹,也不像天然形成的,而是人工开凿的。
我靠……这要放在俺们国家,肯定也是个文明古迹,五A级旅游景区啊!
绝了!
马一城小心翼翼的靠近几分,探着脑袋看了看下方,好在月光之下,并没有深不见底,大概三层楼左右。
并且坑壁上经过时间演练,土壤沙粒已经开始凝结,形成凹凸不平的半实质石壁。
要下去,根本不难。
马一城咽了口唾液,问道:“宿白,你有什么看法?”
宿白顿了顿,说道:“这里并非祭坛之象,但却有一丝怨气集结,十分诡异。不防下去看看。”
听到有怨气,马一城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有着进退两难的犹豫。
一是连法器都没有,根本不能惹事儿。二是自己现在都还在逃命,要是再沾染上怨灵,生存机率就更渺茫了。
可也只犹豫了片刻,他立刻驱散那想法,转而纵身一跃,几乎“飞奔”的落下去的。
宿白呵呵一笑,刚想难得的夸夸他,怎知才跳下去后,刷刷刷三把剑已经插在了他之前站的位置。
“站住!你给我回来!不许再往前走去听到没!”上面传来的,是三名斗笠人的厉声嘶吼。
“我也不想啊,你们别再追杀我了,真的只是误会!”马一城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反应,竟比马一城掉下来时砸晕同伴还激动。却也只是激动而已,并没有想要追下来的意思。
似乎在畏惧什么,或者忌讳什么。
马一城并没有多想,顿时松了口气,转而才有心思来调节自己下落的身形。
一路上连蹦带跳,他被动式得比兔子还能闹腾。
几乎一路惊呼着往下着陆。然而,也是着陆的时候,“呲”的一声,这标准的一字马整整拉出两米。
马一城立刻脸色一变,顿时五官都拧作一团,狰狞而惨痛,更是连半个音调都喊不出来。
我靠……什么才叫真正的“蛋疼”,现在深有体会。要废了要废了!
这疼痛,直击心脏啊!
好在平时的穿衣风格都比身形大一号,有些宽松,否则这一拉,裤子撕裂是小事儿,没出去之前不都得光屁股?
马一城边往地上一坐,强行控制着腿脚慢慢往回收,缓过气息来,这才有空仰天叫了出来。
“嗷呜~~”
那声音,委婉而沉闷,声线细而娇柔,听着都觉得肉疼。
好在缓过神以后,他扶着一座雕像底座慢慢站了起来,还是动辄全身的疼,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一个内八字脚步,走出八九十岁上下的步伐。
宿白虽然压抑着笑声,只时不时发出几声轻笑,马一城根本没那个心思去和他计较。
不过笑归笑,等马一城走出一段距离后,缓和了不少,他说道:“石壁上有东西。”
马一城擦着额头冷汗的手臂微微顿了顿,也连忙回头去看另一只,扶着雕像底座的手。
果然,他的手掌下,捂住了一副早已被风雨侵蚀得都快摸不出雕刻痕迹的人形图案来。
这雕像的高大宏伟,也是下来以后才看出,每一座的高度宽度十分均匀,除了姿势不一,有些戴着头盔,有些没有,其他几乎一模一样。
应该是同一个人。
这是……
马一城好奇之心一起,全神贯注的看了好一会儿,渐渐的忘却了裆部的疼痛。
然而由于侵蚀得十分严重,根本看不出什么。
于是他不得不再次强忍着痛,拖着双腿往其他雕像底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