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敢爱,那为什么不就此远离。这个问题,江翰想问江庭染,却始终还是没问出口。他怕听到的答案,和他预想的一样。
他想让她幸福,不想让她痛苦,可偏偏让她幸福的人和总是带给她痛苦的,都是同一个人。
他也想问老天爷,为什么总是剥夺他姐仅存的幻想,让她爱了又恨恨了又爱,然后一次次受伤,一次次却还不肯忘。
他带她去医院简单上了药,久久的盯着她受伤的脖子,轻轻的皱了皱眉,视线缓缓的移到她身上,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了好几遍,叹了口气,一脸的苦大仇深。
见她低着头没说话,他伸过手去,落在她脖子处,小心的避开伤口,替她整了整衣领。白衬衫上面已经粘上了一些灰尘,甚至还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膝盖也青了一块,他小心的探出手抚了上去,问她,“疼吗?”
江庭染点点头。
他再度叹了一口气,从天台下来,到坐上车,再到医院,他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可想而知心里的无奈有多重,但他还不知该如何开口,才不至于说痛了她,可让他一句话不说,心里又憋闷到不行。
他半蹲着身子,接过护士递过来的药膏,用指腹沾取了一点,轻轻的覆到她脖子上的伤口处涂抹起来。他刚放上去,江庭染就“嘶”了一声,本能性的头往后躲了躲,嘟囔道,“疼。江翰,你是不是借机打击报复?”
江翰抬头瞪她一眼,“现在知道疼了?我就不该让你和他还住在一起的,也就少了这么多破事。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出门不知道小心点吗?三年前的教训你…”每次一生气他就不自觉提到了三年前,自知说错话,没敢再继续念叨她,索性闭了嘴安静的给她上起药来。
但还是耐不住心里的火,上完药了还是不断的在絮絮叨叨,“我不管,你明天就搬出来,我不想你和他再有任何瓜葛了。”
两个相爱的人,在彼此的互相折磨,他当然知道她没有忘记过沈亦寒,他也知道在沈亦寒心里江庭染的重要性,可是他们两个人好像是上天故意捉弄,永远得不到该有的幸福和答案。他不想他姐再因为这段感情而受到伤害了,那些他为他们创造的机会,和假装不知道而继续让他们住在一起的结果,不过还是他最不期待的事情依旧发生了。他无法看着她越陷越深而不可自拔,她失去的已经够多了,她不能再继续失去什么了。
“搬出来?”
江庭染对他的话反应过于惊愕,江翰对此心生不悦,再度重复一遍,“对,搬出来。”
江庭染探起头去看他,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不安的转了圈眼珠,绞着手指,小声嘟囔,“我不要。”
江翰早就猜到她会这么回答,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当她这么说了之后,心里还是有些憋闷,但知道自己说话不管用,索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作势要打给江妈故意吓唬她,语气硬气得很,“我告诉你,我可给妈说了哈,妈要知道了,看你怎么办。”
他作势要拨号码,一边偷瞄她的表情,见她动都未曾动一下,歪着脑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便故意又加重语气说了一遍,指腹在手机上点了一下模拟拨号的动作。
可是江庭染依旧只是安静的坐着抬眼看他,并不着急,对他的那些小把戏一清二楚,嘴角勾着一抹好笑的神情,不紧不慢的整了下自己的衣服,“怎么?找不到妈的号码了?来,给我,我帮你拨。”
说着就动手要抢他手机,见局势不对,江翰连连求饶,刚才强硬的态度也瞬间软了下来,冲她撒娇,“哎呀,姐,你不要这样子嘛。好歹配合我一下好不好。”
江庭染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打了下,“过来。”
江翰听话的哦了声,不情愿的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磨磨蹭蹭的。盯着她脖子的伤口看了好长时间,复又抬眼看她,声音恢复了往常对她说话的温柔“一会我陪你去买几件衣服,宁宸哥今天回来,干妈和干爸都会在。”
他小声又不厌其烦的叮嘱,扶她站起来,揽着腰出了门,直到出了医院打上车,一路上还不放心,“如果爸妈问起你脖子上的伤,你就说是我们打架我挠的。”
江庭染噗嗤笑了,“咱俩打架我好像没输过吧。”
…
江翰陪江庭染买了几件衣服,结账的时候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卡,自然的递给收银员,江庭染就站在他一侧,好笑的看他认真的表情,待他刷过卡后,把打包好的衣服自然的塞到他手里,“诺,拿着。”
江翰佯怒的瞪她一眼,“我上辈子欠你的?”
江庭染故作回忆的点点头,“好像是”,然后哈哈大笑,被江翰一个胳膊给揽了过来。他的动作很突然,不小心碰到了江庭染的伤口,她轻轻的嘶了一声。见状,江翰收回胳膊,急切的撩开她的头发,去看伤口处是不是渗出了血来。因为担心,他的眉毛拧在一起,江庭染伸出手去,覆在他眉毛上,轻轻往两边顺着舒展开,冲他笑了笑。
江翰让她别动,从提袋里翻出刚才买的一条米色丝巾,提袋有些碍事,他顺手放在了地上,把手里的丝巾绕过江庭染的脖子,从一侧给她系好。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她,打好结之后,再度用手在丝巾上面捋顺一下下,退出去一步远看她和自己的杰作,有些傲娇的啧啧了声,“完美。”
江庭染利用手机屏幕大概看了一眼,把丝巾往旁边挪了挪,心里欢喜嘴上却不饶人,“哎呀,你看,都歪了。要不是颜值在这衬着,得多难看啊,还好意思说完美。”
江翰白她一眼,送她一个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的表情,拿起地上的衣服,唤江庭染拉上他的胳膊,一起出了门。
江翰一直这样把江庭染当妹妹一样照顾,他清楚她心里的难过,也理解她的纠结,他目睹了两人之间沉重且悲怆的爱,才不忍得去再度揭开她的伤疤。自从三年前,不如说自从沈亦寒出现在江家的面前,他对于江庭染的保护,就更深了一步。可他处处小心为好,终究还是没能守住她护住她。
她这个姐姐,因为沈亦寒受的苦太多了,所以他才害怕,让她继续和沈亦寒纠缠下去的话,她失去的,就远远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甚至更疼更痛。
但他心里明白江庭染的执念,有多深有多痛,又有多固执多舍不得。他什么也说不了,只能尽全力,替她挡住一切可能的危险,但只有她的心,他管控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