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拨叛军明显感受到了城墙上威胁逐渐减弱,石头少了许多,也没了开水。
叛军迅速逼近城墙,开始架梯子,跃跃欲试,准备攀爬上城墙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耻。
正在这时,临淄城墙上突然升起一股一股的青烟,紧跟着就闻到了刺鼻的油烟气味。
这守军居然还有心情在城墙上炒菜做饭?
有心思机敏的叛军猛地从油烟味中觉察出另一种极度危险的味道,脑子轰地一下差点爆炸——天啊!刘虞,你这个魔鬼!
第一锅沸油当头浇了下来,紧接着,四周传来络绎不绝的滋啦滋啦声,紧跟着就听见叛军的惨叫与哀嚎。
烧开水要费不少时间,可是烧油快啊!守军撸起袖子,舀起沸油,一股脑照着叛军泼去。
一些被沸油浇到脸上的叛军士兵痛苦地捂住眼睛,躺在地上打滚——原来烧油不是为了炒菜,是用来浇自己这些人。
第二拨的开水已经烫得叛军鬼哭狼嚎,这次的滚油温度更高,威力更大。
沸油溅到皮肤上就是一个泡,浇到身上就能炸出味道。即使战场上,有些勇敢的战士可以做到带伤上阵,但从来就没有听过谁可以带着烧熟的肢体再和别人作战的。
轻伤可以不下火线,熟透了呢?
城墙上刘虞给众人打气:“宁可一月饭食里不见油腥,也要好好款待叛贼!照脸和眼睛上给我浇!”
眼看油浇得差不多了,城墙上又扔下来一些火把,还有几床浇过油的破棉被,一时间城墙下变成了人间地狱,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浑身着火的叛军们已经变成火人,徒劳地挥舞着手臂,张开脚步四处乱窜,他们绝望地嘶吼,无助地挣扎,直到再也无法发出声音,化作灰烬。
浓烟滚滚,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酥脆的味道。
刘虞站在城头,风吹得衣袍呼呼作响,刘虞正了正衣冠,大声嘲讽:“治国若烹小鲜,蒜泥(巨石滚木砸来砸去),清汤(开水),红烧(油炸)老子样样精通,你们还要不要再尝尝别的手段?”
在生死存亡之地,两军鏖战的关头,刘虞一介书生完全掌控了整个局势,长袖善舞,只手遮天!这一刻的刘虞高高矗立,如军神一般!
张举看到城墙下起火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对这次进攻死了心。
一拨接一拨,从巨石滚木到开水再到沸油还有放火,张举的心在滴血,有些叛军士兵已经长眠,有些正在死去,就在今天早上,他们一个个还是生龙活虎,可是现在……
一口老血从腹腔喷薄而出,张举抚着胸口,痛苦地蹲下身子,用拳头一下一下捶打着脚下的土地。
自己将他们一拨一拨送到地狱,让刘虞那个魔鬼一茬又一茬收割他们的性命,可恨的是自己甚至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自己无能啊!
叛军沉默了,前两拨进攻的叛军更是心有余悸——和第三拨弟兄们的悲惨相比,自己这点遭遇又算得了什么?
“将军,还要不要继续攻城?”副将在旁边提心吊胆地问。
“进你娘的死人头。”张举一脚踹在副将胸口,把副将踢了个跟头。
“妈的,不能让兄弟们再去白白送死了!”张举终于打消了再进攻下去的念头,选择接受失败。
副将爬起身来,躬身站在张举身边点头不语——打不过人家,拿我出气,我这招谁惹谁了?
一拨一拨的叛军无功而返,接二连三的失败,叛军损失惨重,一次又一次地打击着张举的信心。
张举站在风中,恨不得眼前一切都是一场噩梦。狡猾的刘虞,鬼才知道他还会什么奇怪的烹饪方式,反正自己是不能再让兄弟们再去尝试了。
既然攻城不奏效,就围死你们。我非得把你围个水泄不通、山穷水尽、弹尽粮绝!张举恶狠狠地想。
“对了,你马上下去,四处搜集城外的老百姓,有多少给我抓多少!”张举盯着副将,一脸狰狞。
副将心里一颤:“将军难道是准备押着老百姓在前面,用老百姓的性命铺路,然后咱们后面大军紧随其后……”
张举又是一脚狠狠踢在副将的身上,副将这一次被踢得更远,痛苦地揉着胸口,站都站不起来。
张举转身离开,风中传来张举愤怒的声音:“你他妈想啥呢!我是个人,不是畜生!”
刺史府。
刘虞正卧在胡床上假寐。
“禀大人,城门外出现了很多百姓。”亲随禀报。
“什么?”刘虞跳将起来。
“大人,城门外出现了很多百姓。”亲随连忙复述了一遍。
往日在亲随眼中那个永远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刘虞,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惊慌的神色。
“身后可有叛军尾随?”
“回大人,叛军并未尾随。”
“哎,这恐怕是张举的计策,逼迫百姓和咱们分粮食来了。”刘虞叹息一声。
好毒的计策!城里本来粮食就不富裕,如今在加上这些人口,虽然一时半会看不出来端倪,只是时间一久肯定会捉衿见肘。
可惜,刘虞识破了张举的计策,却偏偏无法拒绝。
“放他们入城吧。”刘虞无可奈何,吩咐道。
“大人,这些百姓里会不会有叛军的细作混在里面?到时候要是万一...”亲随。
“管不了那么多了,哪怕这些人里有几个叛军的细作,但其余大多数都是真正的百姓,不能因噎废食,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人。”
刘虞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向窗外。
窗外天气晴朗,蓝天上散散地飘着几朵白云,一轮慵懒的日头远远挂在天边,就像那援军,遥远到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出现。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刘虞期盼已久的援军刚刚进了广阳郡地界。
临近黄昏,日头藏在天边的晚霞里,稍稍露出半个身子。苍凉的黄土路上,到处坑坑洼洼。偶有风吹过,扬得行军的人满身都是尘土。
肆虐全国的旱灾过去不久,一眼望去,到处都是旱情过去不久的景象。有几颗枯死的树木,孤苦伶仃地站立在路旁,树皮早也已经被剥光了,也不知是被哪里的饥民拿去填了肚子?
整个世界一片枯黄,唯一的一抹绿色却在行军的队伍之中——没错,那是关羽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