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托密斯伊内丝之堡神术法阵控制终端
杰?佩罗捻了捻自己被扯的没有多少的,沾满了黑色血浆的胡子,大声笑了起来。“哈,一群小崽子们,还不是乖乖被我撂倒了。”四周姜黄色的光让老人脸庞上的汗水与血液宛如流淌着的金液,它们闪动在房间四周雕刻的壁画上,它们点亮起伏着的山峦,照亮绵延不绝的宫宇,将神祗的脸庞映得一片柔和。
老人的笑声渐渐止息了,凝视着壁画上的垂泪的曙光之神,那一滴坠在空中的眼泪散发着温暖的光辉,“身为神明,但你如今却无可奈何吗!”老人宛若狮子一样怒吼起来,他举起坑坑洼洼的剑,刺入自己身旁的镶嵌着黄铜的门板中,刺耳的尖啸在门的另一头响起,白色的雾气出现老人握着剑的右臂,接着,它们尽数涌入布满划痕的剑刃,通过修长的剑刃,它们在门的另一头爆发出来,随着汁液爆开的声音,在门外的黑暗中,下起了短暂的血雨。
老人右手上的青筋暴起,十分狰狞。但他只是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举起左手,一根一根地掰开自己已经僵死的手指。“我老啦,收不住力啦,曙光之神,我在你的神殿中犯下了杀戮之罪啦,愿你宽恕我吧。”
老人花白的眉毛不停抖动着,他狠狠按下自己僵硬的右手,哪怕上面布满了一圈一圈的金色花纹。老人伸出手,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将不知何时已经锈迹斑斑的长剑抽出,露出了笑容。“曙光之神,你也同意那群小伙子们都是人类啊,我就知道,哼哼,我就知道,我是对的。”
老人的目光停留在了自己右手手腕上一圈圈缠绕着的止杀咒令,露出决绝的神色。“曙光之神,阿卡托密斯已经失守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老人缓缓举起手腕,将锈蚀严重的剑尖对准了神祗的头颅,“我不得不这么做啦,国家需要守护南境的高墙,如今国家管辖下的人民安居乐业,繁荣昌盛。那真是太美好了,我都想好退休后该去哪里颐养天年啦,所以……”老人咬起牙,身体跃起,刺出手中的长剑。“国家需要血的牺牲,这是为了更多人的幸福啊!”
无数的光带自岩石雕刻出的眼泪中涌出,它们缠绕着老人伸出的剑刃,将它搅碎了。当老人在前一刻已经松开剑柄,用缩起的拇指顶开手上戴着的一枚布满血污的铁戒指,可以在戒指上镶嵌物品的凹槽中盛满了红黑色的血液,它们从戒指中倾洒而出,洒向神祗与他身侧的群山和宫殿。
光带在铁戒指前迟疑了一瞬,接着重重光带卷起戒指,消除了戒指上的血污后,将它抛在干净明亮的大理石地面上。
而老人在这一刹那,伸出手,一拳捣出,神祗的脸庞被他击碎了,在飞溅出的石膏碎片中,老人勾动手指,握住了一枚铜质的徽章。
屋子内的光芒暗淡下来,不再那么明亮,宛如残阳。
老人使劲捏动徽章,直到它锐利的边角刺破了老人的手掌才停下。鲜艳的红色在光芒下肮脏下起来,但老人宛如没有知觉一般,他举起徽章,用混浊的眼睛盯着上面铭刻的太阳。
“为了拿到你我只好这么做了,就当,是我的任性吧。”老人手掌拂过徽章,紧接着,明亮光环闪烁在杰?佩罗的身边,老人咳嗽了几声,让自己的嗓音如同自己授勋时一般雄厚。
“阿卡托密斯的居民们,我是杰?佩罗?修斯肯米特,是这座城市的捍卫者。”血红色的光幕将老人的话语传达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无数张布满血污和泪水的脸抬起,在黯淡的天宇下,他们的瞳孔明亮起来,老人的声音便是中他们眼中的明亮灯塔,他们或静默着,或在肮脏的角落里瑟瑟发抖,或者为了心中的信念劈砍那些失去了人形的曾经的家人,朋友。
“失序已经蔓延到这座辉光之城,它无处不在,但我们却无能为力。”老人的话语渐渐凝重了起来,“在这场浩劫中,你们失去了太多,我知道,家人与朋友对于你们的意义,但很抱歉,我没有找到能拯救他们的方法。生活在城市的人们啊,你们都是伟大的战士,为了崇高的目标为奋斗,但是……”老人的手握紧了,带着白色气流的鲜血染红了徽章,它们流淌在徽章的凹槽上铭刻着的一个残缺的圆形,血流的速度被遏制了,在老人强有力的心跳中,鲜血一寸寸顶开被刻意填充过的凹槽。
“人类在失序面前是渺小的,我们很难阻拦它的传播,但值得庆幸的是,曙光教堂的神术之阵做到了。我不能允许失序突破城池的围墙,故此,我将封闭神术阵,让这里成为孤岛,成为一块拦截失序的礁石,倘若失序在帝国腹地蔓延开,或许将危及人类的文明。”老人的声音已经逐渐流畅起来了,他已经选择好了,已经不需要顾虑那么多了。“阿卡托密斯的居民们,我们没有退路了,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去战斗吧。”
老人松开了手中的徽章,任由它掉落下去,四周墙壁上的光芒渐渐隐没了。唯有这枚徽章上雕刻着的圆环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它落在地上,在清鸣中,圆环上射出一道光束,在数以万计的金色光斑中,一个巨大的半圆形光罩出现了,粉红色的光罩内部,有着无数建筑的虚影和复杂的白色纹路。老人移动手掌,光罩上出现了一排排的魔力符文,它们大部分被染红了,少部分仍然亮着纯净的白光。老人眯起眼睛,在地上搜寻着什么,接下来,他跪了下去,伸出手在地上摸索着,很快,一个冰凉的物件落入了老人的手中。
“老了啊,全城广播就让我的眼睛几近失明了,强行封闭还不是要了我这把老骨头的命。”老人摇了摇头,直起腰,将手中的戒指抛入了光罩内,“闭合法阵。”老人平静地说道。
“修改法阵纹路会透支您的身体,杰?佩罗将军。”沉静的女声在空气中响起,老人哑然失笑,“梅尔主教,你还活着啊。”
“这座城市已经被失序渗透了,无人幸免。杰?佩罗,你做的是对的。”女声流露出一丝悲伤,“教廷内庇护着的民众已经开始了暴乱,可惜我无法移动身体,在神祗的注视下,人们却毫无顾忌地相互杀戮,教堂内部储存的能量已经不多,杰?佩罗,我无法与你分担这份代价。”
“世界上哪有两全之策。”杰?佩罗的胡须微微抖动着,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光罩之上。“你能与外界联络吗?梅尔主教。”
“抱歉,我现在还没有解析出失序究竟是怎么传播的,贸然联络可能会将它传播出去。”女声继续说道,“在你之前,我已经关闭了光罩的通讯功能,也没用到你手里的凭证。”
“你也有决心砸碎神祗的脸庞啊。”老人再一次笑了起来,“真是想不到啊。”
“当时情况紧迫。”女声慌乱了一瞬,“杰?佩罗,屏蔽通讯与彻底封闭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你可能会死。”
“身为这座城市的守护者,我早就该死了,只是苟延残喘到现在而已。”老人将手指伸入了光罩,“帝国的子民,为了修特的荣耀永存于世,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啊!”灿烂的光华闪烁起来,白色的气纷纷涌入了光罩内部的纹路中,那些纹路渐渐扭曲,相互连接,交融,最后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圆环。
灯塔倒塌了,人们眼中的光消失了,他们在如同倾倒的山岳一般的绝望前平静下来,许多人抛下了武器,解开自制的不舒适的防具,走向了自己曾经的家人与朋友,而更多人则是疯狂地涌向了城门,在周围色彩斑斓的路灯的映照下,人们的表情也随之古怪起来,他们的希望被浇上铁水的城门无情地击碎了,他们狂乱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砸倒路灯,破开四周紧闭的房门,击碎人类的身体,飞溅的血液消散在灰色的雾气中,将它微微染红了。
涅夫靠在闭合的门上,瞪大双眼,将双手捂在自己的嘴唇上,掩盖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当将军的声音消失在天空时,他引以为傲的城防队服吸引了狂怒的人们的视线,当记忆中那个的和蔼的纳沙奶奶举起血迹斑斑的蛋糕刀,划破自己的后背时,他宛如一条落魄的流浪狗,从人群的包围中冲了出来,他们发出的声音引来了不知明的怪物,在几声凄冽的惨叫声后,道路再一次寂寥起来。
“我被抛弃了。”涅夫捂住嘴,湿润的水流顺着帕夫爷爷亲手给他制作的皮质手套上流下,打湿了手套上的毛边。“我有了觉悟,但他们没有啊。”呢喃声在漆黑的屋子里回荡着,“我要救他们,他们都是好人,只是,只是太激动了。”将手指搭在冰冷的剑柄上,涅夫闭起了眼,他合起双手,将它贴在自己的唇上。“慈悲的曙光之神啊,请向我明示通往您神国的道路吧,愿太阳仍然能照耀在永耀的阿卡托密斯的高墙上。”
一股清流从心头涌出,涅夫睁大双眼,自己脚下已经出现明亮的黄色光线,它仿佛不受地面上的雾气的影响,曲折着通向城市中央。
涅夫将自己冰冷的手指放在了心口,当手指重新温暖起来后,涅夫又重新恢复了坚毅的神色,“神祗都没有放弃这座城市,我又怎么会失去希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