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的白光透过巨大的琉璃落地窗,将丰富的色彩映在干净的白石地面上,这些色彩的相互交错,宛若在白石地面上刻画了复杂的纹路。
梅尔主教的水蓝色薄纱裙摆散落在地面上,宛若凝结的层层水波。她合起手掌,嘴唇蠕动着,好似在为那些惶惶不安的人们祈祷着。
“让你久等了。”梅尔主教背对着涅夫,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内回响着,就宛若那些肃穆的圣像发出的呢喃声。“请到我的面前来,涅夫。”
雷丽莎小声对着涅夫说道:“梅尔主教不能移动自己的位置,请你自己走过去吧。”
涅夫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交织着的光束,踏上朴素的白色石阶,来到了梅尔主教的面前。
“不用那么紧张,涅夫。”梅尔主教面带微笑。
“啊,你还记得我。”涅夫有点意外,除了铺设那些巨大的,镂刻着花纹的金属框架时,他与梅尔主教有着短暂的交流,之后涅夫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她了。涅夫的双手慌乱的移动了一小会儿,然后他直起身子,挺起胸膛,将双手紧紧贴在大腿两侧,“第三城防队队长,涅夫?切多夫向您致敬。”
梅尔主教点了点头,然后她将将双眼微微合拢,然后再缓缓张开,灿烂的光束在她湖蓝色的眸子中闪烁着。“不要触碰炽热的火焰,这就是你失序的条件。”
施清的话语忽然间在涅夫心间响起,“不要碰火,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梅尔主教露出关切的神色,“你的脸色很不好看,是因为我无意间的话语伤害到你了吗?那我对此表示抱歉。”
“没,没有。”涅夫笑了笑,“只是想起一位故人而已。”接着,涅夫正色道:“梅尔主教,神术阵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为何要问起这件事?”梅尔主教反问道。
“我……想要拯救大家。”涅夫握紧了双手。
“我很高兴你拥有这个决心,但是……”梅尔主教迟疑了一瞬,“非常艰难。”
涅夫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难道您要我对整座城市的生命都不管不顾吗!”
“yi-sa。”梅尔主教伸出手,闪烁着蓝色光芒的符号出现在两人中间,涅夫忽然感觉到心中的怒火与不快被遏制了,他抬起头,用浸满泪水的眸子看着梅尔主教。
“但仍有希望,涅夫。”梅尔闭合手掌,又缓缓张开,一圈圈金色光纹宛如小蛇一般盘旋在她的手中,“如今神迹已经降临于这座悲苦之城,‘止杀咒令’,在这座城市中,不义的杀戮是被静止的。”
梅尔主教用着不疾不徐的声音叙述着,“当‘庇护’神术阵失效后,我立刻驱逐了教堂中那些已经变成怪物的可怜人,并且派出黑衣教士,去往崩溃点发生处勘察情况,但他们至今没有与我取得联系。”梅尔抚摸着脖颈上的一枚华丽的红色宝石挂坠,这是她身上唯一的首饰。“在教堂中避难的人们,有不少人都提出要拯救他们的家人,拯救他们的朋友,拯救这座城市……”
“然后呢?”涅夫问道。
“我拒绝了。”梅尔垂下头,“教堂外的世界太过危险,就算是黑衣教士,也很难再这里活下去。那些勇敢者只会白白付出他们金子一般的内心。”
涅夫沉默了,他的双拳无力的松开了。
“不要失去信心,涅夫。”梅尔将宝石首饰摘下,将它放入了涅夫的手心,“但你比他们多了一样东西,涅夫,你是命运为神祗选出的眷者。”梅尔合起涅夫摊开的手掌,让他握住了那枚红色的宝石,“闭上眼,用心去感受。”
黑暗中,涅夫只感受到了梅尔温暖的掌心。
但几乎是一刹那,他看到了一抹光,一抹彩色的流光。
“睁开你的眼,涅夫!”耳边响起梅尔主教的声音,涅夫几乎是下意识地睁开眼,纯白色的房间消失了,梅尔主教的身影消失了,但那些灿烂的光仍在,并且,更加清晰。
“天呐!”涅夫惊呼出声。黑暗中,无数奔涌着的魔力丝线聚拢在一起,它们交织,扭结,在自己的眼前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立方体,无数柔和的光华自它内部发出。更多,更明亮的丝线连接着这个巨大的,旋转不休的立方体,涅夫顺着光束仰起头,只见一根根涌动着的魔力光束犹如参天巨木,散发着刺目的光彩。“这是什么?”涅夫发出颤音,然后不自禁地坐倒在地面上,红色的宝石从他手中滚落出去,在它与地面撞击前,梅尔主教伸出食指,“pa-suke。”一团银白色的光雾托起了红的耀眼的宝石,梅尔主教挥动食指,让它再一次回到涅夫手中。
“那是魔网,神与人的共同造物。涅夫,集中精力,看着你的双手。”红色宝石骤然间发出刺目的光,直射入涅夫的眼眶,下一瞬,黑暗与光流交织的世界再一次进入涅夫的眼帘。
涅夫低着头,死死看着自己双手的位置,黑暗覆盖了它们。
“ma-ji-ya。”清澈的声音在涅夫的脑海中爆开,几乎是一瞬间,某种线条出现了,它是深沉的绿色,张牙舞爪地缠绕出了双手的形状。
点点的金光附在那些碧色的线条上,当涅夫察觉到它们时,它们骤然间明亮了起来,自涅夫的双手为开端,蔓延出无数金色的丝线,将那些绿色的线条完全掩盖住了。
“这是什么,怎会如此……神圣?”涅夫爬了起来,组织着支离破碎的话语。
“如果难受就说出来吧,有不适感很正常。”梅尔从涅夫手中拾起那块红色的宝石,将它重新戴在了脖颈上。
“没事,那些究竟是什么,那些几何体,那些光。”涅夫强忍着不适说道。
“你所看到的几何体,就是失控的神术阵。”梅尔叹了一口气,“将它布置和锚定在光线中,是一个败笔。神术阵是拥有自净功能的,但当失序发生后,它被侵染了,它拒绝了我的操作请求。”
“那是可以被……操作的?”涅夫迷茫的看向梅尔她那湖蓝色的双瞳。
“当然,人类使用魔网,编制魔网,这是少数人生来就有的天赋,恭喜你,涅夫,说不定你会成为一名很强大的武者呢。”梅尔轻笑了一声,“而你手中的,是神赐之力。”
“神赐之力?”
“如今你通过一个强大的媒介看到了它,自然可以使用它。”梅尔的呼吸声悠长了起来,沉默了几秒后,温和的女声响起,“神的止杀之力足够持续六个小时,你可以通过使用这庞大的力量去完成你心中所愿,但相应的,止杀咒令持续的时间会减少。”
“我……该怎么做。”涅夫的声音茫然起来。
“有舍,才有得。”梅尔将身体前伸,拨开涅夫散乱的发丝,露出他光洁的额头,然后她素色的唇轻轻吻了上去。
“神会保佑你的。”